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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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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6章 互通有无的谈判

  有了水力和畜力驱动的机械,有了可以大量生产优质熟铁的炼铁炉,加上徐州本身煤铁中心的地位,和徐家以及赵字营收罗来的工匠,这方方面面结合,就会产出质优量大的各种铁器,同样一件器物,赵字营匠坊做出来的成本只有别处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价钱自然也就能压下来,利润自然高起,其实织场的那些也是一样,匠造厅几个主管都有计较,等织布能赶上纺纱的进度,产量还会暴增,成本还会压低,到时候利润很高。

  “技艺和手艺就是银子”这句话被匠造厅很多人牢记,工匠们比更多人理解赵进神奇的点石成金,这不是什么宿慧和神仙法子,只要你经验丰富,做得多想得多,肯下功夫琢磨,那么也会有这等点石成金的法子出来。

  不过大家也知道,只能在赵字营才能做到这点,在别处根本不把工匠当体面人看,哪会白给这么多耗费,那里会让人有心气去琢磨,整日里做牛做马才是正常。

  在集市和盐市上,李老海他们看得也很用心,不过却没什么惊讶,各处汇集而来的大宗货物被他们一一记录,让贸易厅那边诧异的是,李老海他们对棉布关注最多,问得很仔细,难不成进爷神机妙算,早就想到这个才安排的,不少人有这样的猜测。

  赵进没有耽误太久,第四天的时候,赵字营在议事堂的客厅内见了李老海,只有李老海和最亲信的侄子郑大才被允许进入,在徐州转悠这些天,李老海的这几位子侄已经被震撼多次,把自己的身份姿态放得很低,对这个没有任何的意见。

  “李大哥在澳门帮了厚生好多,那炮和工匠对我们都有大用,这朱行书更是良才,已经帮上了大忙,徐州欠李大哥一个人情,这次的兵器和铠甲,五百件以内就是奉送了。”赵进开门见山的说道。

  别人会笑赵进做得小气,如此大豪,几百件兵甲算什么,不过李老海却觉得很正常,大家的商货营生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白送出去被人说个豪气爽快,那是败家子,而且赵进这句话点明双方楸有的态度,让彼此都省下麻烦,李老海觉得很舒服。

  “多谢进爷的好意,老李代我家龙头谢过了。”

  “我想要海船,想要能航海操船的水手,这船和水手要是我自己的,现在我还想要用船,要海船和船上人手替我做事,还想要懂手艺的番人,还想要各种番人的火器,这是我想要的,李大哥你们想要什么?”赵进直接的说道。

  对赵进的直截了当,李老海和他那个侄子都有些错愕,随即觉得一阵轻松,谈事就是这么谈才容易,刀尖舔血的人物实在不适应场面上的客套。

  “进爷果然豪气,我家大帮没别的,船多,海上人多,都是风力浪里闯出来的好汉子,不怕死不怕王法,但也明白按规矩做事的,进爷若有需要,我们大帮尽可以提供,我们大帮想要的”李老海先是干脆的答应,然后沉吟下来。

  这么安静一会,李老海转头看他那个侄子说道:“我要漏了什么,你直接提醒,不要担心失礼什么的,进爷豪杰,不会在意的。”

  “进爷,我们大帮想要的东西很多,这几日在贵处看到的兵器、铁甲和铁件,这些每年的需求都是大宗,除了这个之外,生丝、棉布和木材都是急需的,进爷这边若能提供,价钱一切好说。”李老海先说了几项。

  王兆靖和如惠都是在座,听到对方报出来的几项需求,大家都觉得奇怪,这几样放在大明也算不得什么稀罕营生,洋面海贸都是暴利生意,怎么和这些东西相关,那边李老海的侄子低头耳语,这边如惠却对赵进耳语说道:“木材这一项我们也是只够自己用,生丝需要去江南采买,棉布倒是可以供应。”

  他这边说完又去对王兆靖耳语,生丝要是去江南采买则是要通过余家,木材这个看着随处可见,可运送到海港那边提供给海船的批量赵字营一时还凑不出来,实际上徐州这边的木材都是从各处输入的。

  “若是贵处方便,我家大帮想在清江浦安排几个买手,采买货物直接上船,这个也请进爷给出规矩来,我们按照规矩办事。”李老海又是说道。

  在清江大市上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到时上船出海就没有赵字营什么事了,不过这李老海也知道清江浦在谁的控制下,愿意缴纳规费,但这些对于赵进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棉布就算不卖给对方也不愁销路,而做生丝和木材的二道贩子赵字营没必要去参与。

  这些在清江浦发生的交易,赵字营都从某种意义上在其中抽成,自然不必去和这李家大帮斤斤计较,可拿不出让对方动心的东西,就没办法让对方来做事,铁器相关的生意肯定不小,但这个不是频繁的买卖,也是抓不住人的。

  “进爷若能租给我家大帮一处清江浦东边的港口,那就感激不尽了,如果不行的话,能在那边的码头上有几个位置也不错”李老海来这几次没有白来,他一定将各种消息收集回去,他们那边商议决定后才再次过来。

  对于海上人来说,有个大陆上的港口,而且还是靠近商业都市的港口,价值极为重大,余家所在的蛤蜊港是所有海上势力梦寐以求的宝地,也多亏余家在陆上背靠赵字营,在海上又把持着盐货生意,借此和海主们拉近关系,这才没有什么大事上身。

  不过这蛤蜊港肯定被很多人看在眼中,平心而论,李老海提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因为李家大帮能拿出的东西远比余家给得多,刚才那要求里之所以不提“蛤蜊港”的名字,无非是想要做得体面些。

  “蛤蜊港不能给你们,余家为徐州做了很多,现在还在出生入死,这个是他们该得的。”赵进直接说道,余家那边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大义大节对赵字营不亏,现在去辽东那边也是冒着大风险,在这样的情形下,自然不能釜底抽薪。

  李老海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意外,脸色很平静,他身边的晚辈脸上却有遗憾和失望,等赵进说完,李老海那边笑了笑,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日后就请进爷这边关照了。”

  “棉布这边好说,生丝这块我会尽量给你们方便,木材这个就没有办法了。”赵进也是实话实说,不过他也纳闷,江南丝绸是大宗在那边海贸很是兴盛,李家大帮这样的规模怎么就拿不到生丝的货源。

  “按说初次拜见进爷,不该这么冒昧,可南直隶和浙江的海面上,被那钟斌给霸占了,江南产的各项货物他要独吞,大家要卖到外边去只能在他手里拿货,赚得虽说不少,可这气受不得,所以才急着过来求进爷想办法。”李老海解释了原因。

  钟斌这个名字,赵进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能被这李家大帮忌惮,能几次三番被自己听到,想来是了不得的大势力,可这样巨大的海上势力,居然和同样庞大的赵字营没什么交集,可见这年头的陆上海上完全不相干。

  听到赵字营这边能提供棉布,李老海脸上露出喜色,在那里犹豫了下,用独臂一拍大腿说道:“咱们李家大帮和进爷这边是地久天长的往来,进爷想要用几条船,用多少人,请和在下说一句,我们大帮一定尽力!”

  屋中赵字营的几人对视,都暗自点头,这李家大帮还真是有海上豪雄的气派,明明从这边没得到什么,倒是敢先下注进来,这等做事有几分赵字营的风格了,让人感觉很舒服。

  赵进坐在那里沉吟片刻,以他的身份,屋中诸人自然都是安静等待,过了一会赵进开口说道:“我在海州那边还有个港口,你们可以用那边的码头泊位,如果你们的愿意帮我造船和训练水手,下更多的力帮我做事,那个港口的份额也可以给你们更多。”

  这话说出,李老海和他的晚辈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明显是被震撼了,李老海身体前倾,有些失礼的问道:“进爷说得是那个淮盐的海州?那边只能停靠小船,而且有官军镇守,不是只有余家才能从那边运盐吗”

  问话有些乱,不过大家都知道海州临海,可港口却很小,而且那边有个千户所镇守,地方上的民壮团练也颇为强悍,海上大帮很难沾手,却没想到赵进居然提到那里。

  “有闲了你们可以过去看看,那边正在修缮,规模肯定要比蛤蜊港那边大很多。”

  “进爷,能从那边运盐吗?”李老海急切的追问道。

  赵进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从对谈开始,总算抓到了几分主动,说来也是可笑,偌大清江浦,偌大徐州,这已经是天下间最繁华的地方,却没有对方需要的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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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7章 北上要路过临清

  拿不出大利来,怎么驱使对方为自己出生入死,不是自己的?量就有这般的不便,不过赵进也知道,只要李家和余家都为自己做事,哪怕是付出高额代价的雇佣,在彼此竞争之下,局面肯定会越来越好。

  “这个可以商量。”赵进没有明确给出答复。

  福建那边天晴的时日少,燃料也不足,晒盐煮盐都很不方便,需要从外面输入食盐,余家就靠这个赚了一大笔,这李家大帮根基在福建,想必也是买家之一,现在能自己直接经手盐货,这个未必有什么惊人的暴利,意义却是非凡。

  何况意义最重大的是这个港口,蛤蜊港那种能和清江浦水路连接的港口自然是黄金之地,可海洲这样的地方同样了不得,天下淮盐宗源的海州州城本身,加上附近的赣榆县,甚至辐射到赵字营的淮安北区,海州豪富,淮安北区背靠徐州更不用说,而且还有盐货这等好处,这样的地方,比起清江浦是远远不如,可比起其他各处却也不算差了。

  李老海在这时候想的很多,山东向北是海主们不常跑的区域,不过也可以去往高丽然后转向倭国平户一带,这条航线虽说走的人不多,可不是不能走,如果走这条线,海州就是必要的中转中继,不光自家可以用,还可以其他人来用,这样的话这港口本身就是一个贸易口岸。

  正在那边的遐想的时候,李老海的侄子却想起什么,低头耳语说道,李老海愣了下,随即脸上浮现苦笑,然后看向赵进郑重说道:“进爷,在下来这边之前,从没想到会有这般大的好处,早知如此,就不该是老汉过来,应该是我家龙头来谈了。”

  赵进微笑,李老海继续说道:“这么大的好处,想来不是那么容易拿的,进爷想让我们大帮去做什么,能不能先说说,要真是屠龙翻海的勾当,我们大帮做不了的。”

  “帮我造船,帮我练出航海操船的人,帮我搜罗洋人工匠,然后去辽东海岸,帮我运回辽东百姓。”赵进重复了先前所说,然后提到辽东。

  “那边不是被鞑子占了吗?”李老海先是问了句,随即脸上露出敬佩神色,抱拳说道:“进爷真是慈悲,居然愿意救那么多辽东受难白姓,这份慈悲必有福报。”

  “能做吗?”

  这个问题却没让李老海迟疑多久,李老海笑着说道:“只是辽东海岸搜罗人口,不用咱们登陆的话,这个不难。”

  说这句的时候,李老海和身边晚辈侄子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豪气浮现,李老海颇为自信的说道:“陆上不好说,这洋面上我们大帮谁也不怕,任你官军水师,番人船队,还是别家大帮,我们都不怕,那些鞑子算什么,刚从树上下来的猴子罢了。”

  屋中众人都在笑,建州女真自然没那么落后,不过在海上,李老海这话倒是有资格说。

  “除了我家进爷所说的那几项,等下我这边会写一份单子出来,单子上的货物都是我们赵字营急需的,价钱这块不做强求,按照市价交易就好,现银现货,或者按照约定以货易货,我们这边绝不拖欠。”主要的事情商议确定,王兆靖开口说话。

  李老海连连点头说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纵横东亚海面上的各支船队,不管被叫做海商海主也好,还是被叫做海盗也好,大家的本质都是行船返货的商人,只不过顺手抢劫或者武装自保,一船货一船银,干什么也没有这海贸生意赚得多,大家自然分得清轻重。

  这李家大帮过来和徐州谈合作,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赚钱发财,对赵进他们来说,先前所说的是前提,可对于李老海他们来讲,王兆靖这个货物单子才是最要紧的。

  双方都不是耽搁的性子,这边谈完,王兆靖开始写货单,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这些需求早就报上来,正由他这个总管发到各个方面去找,早就有在备忘的账本上。

  “我和我侄子都不识字,劳烦王总管读一遍单子,我们爷俩先记住,心里也还有个数。”李老海很不见外的说道。

  “要这么多硝石?”

  “……铜怎么也要这么多”

  货单很长,念到这两项的时候,李老海忍不住发出疑问,王兆靖神色不动,心里却在叹气,只怕这两项需要外面供应的材料,也指望不上这李家大帮。

  刘勇自徐州出发后,沿着运河北上,他走得不快,走走停停,不少路过的州县都要停留。

  他这边当然不是为了游玩休息,而是检查和维护当地内卫的活计,新设置的巡丁团虽然替代了不少内卫的职司,但赵字营的地盘同样在急速扩大,巡丁团只是设置在城镇节点,而内卫家丁则是要明暗分布各处。

  虽然内卫队还只是个大队的名目,可算起人数和实力,比任何一个旅都不差,要忙碌的事情却比那几个旅要多许多倍。

  眼下在山东境内,主持内卫的头领就是雷财和马冲昊,雷财平日里就是奔波在济宁和临清州之间,刘勇北上登州府,雷财这边则是先回济宁,然后再去临清。

  相比于不在赵字营控制的其他区域,临清州是最为友好的一处地方,当年闻香教圣姑木淑兰在临清州这边做了许多善事,地方上不少人得过好处,而闻香教徐鸿儒那一支来到后没多久,就在山东掀起大乱,东昌府运河流域也受了不少波及,有这样的比较,印象那就更好。

  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临清州运河巡检李家对赵字营的亲善,木淑兰救治李玉良的恩情是一方面,在赵进救回木淑兰之后,云山行就在临清州下了大本钱,也让李巡检这一家发了大财。

  从徐州运往北直隶的汉井名酒,巡检李坤义就独占四成,而且这四成还是对京师的销售,北地对赵字营汉井名酒需求极大,这四成的出货就是金山银海,本来李家因为这运河巡检的营生已经豪富,但这汉井名酒的专销让他家更上了一层楼,在山东六府地面上都要排名靠前了。

  除此之外,在临清州的云山行实际上就是赵字营对北直隶和京师的暗探大营,京师那边的消息都是在这边中转,对京师明暗各路人物的指挥调派也都是在这边进行,一开始在临清州布置的时候,李家帮忙不少,对赵字营的用意这李巡检多少也能猜到,不过他不以为意,觉得不过是刺探消息而已,在京师这样的眼线实在太多。

  各省督抚都在京城有自己的签押房,豪商们宁可不赚钱也要在京城开设分店,甚至草原上的蒙古各部,已经视同敌国的建州女真,在京城都有自己的耳目眼线,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赵字营这么大个头的土豪,肯定也有这个需要,算不得什么大事,李家自己在京城都有打听消息的人,帮赵字营一把,自己还能得些方便。

  不过巡检李坤义没有想到后续,先是在济宁附近和官军大战,取得完胜,然后徐州那边有骚乱,京城大街上就有针对内官权贵的刺杀,完全是针锋相对,再然后就是震动天下的闻香教谋反,开始时候济宁陷落,邹县陷落,东昌府也处处烽火,可赵字营自徐州出兵之后就迅速扫平流贼,安定地方。

  到这个时候,参与这么多的李家已经和赵字营捆在一起,已经没办法下船了,见识到赵字营雷霆手段的李家也不敢下船了,但李家并不觉得如何难熬,因为他们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上得到了这样那样的好处,不仅仅是贸易上的发财。

  原本李家在东昌府算是前几号的大豪,可巡检只是九品,上面还有文武各级上司,即便李家背后有京城的靠山,可地面上的本管也不能怠慢,需要打点是小事,时不时会被敲打却让人气闷,官面上如此,江湖上也这样,和那些大杆子大绺子都要有个往来,讲个什么情分,过路什么强龙亡命之类的也要找应,维持着并不轻松。

  正因为如此,李家才会和闻香教木家一门保持亲近,固然是感恩,可也有借势的想法,但现在一切不同了,在临清州的云山行分店就?最繁华的街道上,整个东昌府都知道这是李家和赵家合股开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李家的大少爷李玉良是赵进的义弟,虽然没有结拜,可赵字营认这个关系!

  官面上就不要说了,赵字营几次动作都让山东官场震动,谁还敢招惹和大虫相关的,李家本来就是豪雄,加上这层威风,除了客气就是客气,除了方便就是方便,至于江湖绿林还有运河上的各家各帮,那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曾有一家不长眼的杆子头领公开放话,说兖州府那是徐州地盘,这个咱们认,可东昌府是山东人的,你李坤义不要狐假虎威,从前的规矩如何,现在也是如何,想要变一变,城里我动不了你,城外你家产业可就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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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8章 我大明怎么会输

  这话放出来之后,没等赵字营动手,东昌府内各处杆子绺子会盟合力,将这个不长眼的彻底灭杀,这杆子几个头领的脑袋都送到李坤义面前看过,真是笑话,眼下大家有口饭吃,是徐州进爷开恩,惹得赵字营来东昌府,大家都要被扫平了。

  至于东昌府官面江湖的各股势力,都把自家的银子放在云山行分店柜上,交给那边打理生息,遇到什么大事小情,总要请李巡检李大爷拿个主意,这都渐渐成习惯了,当然大家也知道,在李大爷背后是雷爷主持,只不过雷爷不怎么露面而已。

  这份体面让李巡检很满意,按照他的话说“李家在临清这边一百多年了,从没这么风光过”,这因为权势和财富,李家和赵字营越来越亲近,李巡检或许还保持几分距离,可李玉良已经算是内卫一员了,跟着雷财跑东跑西的办差,雷财对这个也不抵触,有李家公子在,会多很多方便。

  只是巡检李坤义从没想过李玉良居然对赵字营热心到这个地步,这次刘勇来到临清州,先是盘点本处云山行和内卫的事务,然后和李家碰面,一来是礼节应酬,二来就是在接下来陆上辽民转移中,要请李家在东昌府和济南府多多帮忙,在这两边买田设置田庄,李家出面更方便,对李巡检父子,刘勇没有隐瞒自己要做什么,不过大家都没想到,李玉良要跟着去辽东。

  在所有人眼里,大凡有个安稳日子,甚至没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出海讨生活,海上风大浪大,在那边是九死一生,更不要提在海上的人都是倭寇海盗这等,不是良民身份,而刘勇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已经被建州女真鞑虏控制的辽东,这几重凶险叠加,李巡检更是不愿意答应。

  “爹,海上又不是龙潭虎穴,登州府那边多少人往来不停,不也太太平平的吗?”

  “什么太平,每年登州府去往辽东的船要有三成遭遇风灾倾覆,这是多大的凶险。”

  “爹不是说过,这是登莱道捞钱的手段吗?报上去以后,这漂没大伙就分润了”

  几句问答让李巡检无言,只后悔当日不该讲这个典故,倒是李玉良还有自己的计较,他说得很是语重心长“爹,咱们以后靠着徐州的地方很多,光指望木家姐姐的关系可长远不了,孩儿为这赵字营做事,能立下功劳,这才是咱们家长久能指望的。”

  说到这个,李巡检刚绷起脸就长叹一声,下意识的放低声音说道:“咱们家的根子是这个巡检,再向下说那就是朝廷,这徐州那边不清不楚的,你还真想那么远吗?”

  “朝廷什么样子咱们父子见过,徐州什么样子咱们父子也见过,孩儿觉得还是徐州长远”李玉良有自己的判断。

  话说到这个程度,李巡检除了叹气也没什么可多讲的,只是嘱咐李玉良别把这个消息说给内宅,免得上下担心,本来这李巡检还要给李玉良配几个扈从,都被李玉良拒绝,说这次就是把自己当成赵字营的一员,扎实做事,不要弄出特殊来,免得被特殊对待。

  刘勇也不想带李玉良去登州府,海上的确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李玉良身份敏感,万一有个闪失要耽误很多事,不过在东昌府临清州这边没多少时间可耽误的,问了巡检李坤义之后,直接带着李玉良向东进发。

  本以为这李玉良不过是豪门公子,这辛苦赶路会有麻烦,让人觉得累赘,刘勇他们也多少有点让这李家公子吃不了苦,自己知难而退的念头,没想到这李玉良还真不含糊,骑术不差,沿路打交道什么的颇有章法,宿营赶路从没有表现出辛苦,值夜放哨之类的辛苦活都是抢着去做,而且做得还不错,等过了济南府之后,刘勇这一队就把李玉良当成队伍里的一员了。

  进入青州府,刘勇特意去见了那位曾派人帮忙的大豪,这位大豪知道是刘勇过来见他,当真惶恐到了极点,对于山东江湖绿林来说,刘勇和雷财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佬,他们根本没资格平礼打交道的,没想到对方来见自己,惶恐之余还觉得荣幸。

  刘勇没有耽搁,只是聊了一会,提出要求,给出几个承诺,保证过境辽民的安全,尽可能提供方便,然后问这位大豪的子弟要不要去徐州学堂学东西,还说如果银钱兵器上有什么缺少,都可以去找各处的云山行分店去谈,到时候报出自己的名字就好,这些好处都能让这位青州豪强的家业和实力暴涨,至于那些要求他本就在做,这样的好处让对方惊喜万分,不光把刘勇送出青州府,更是一路送到了登州府那边。

  在登州府府城内,云山行分店已经颇有规模,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孙家商行,赵家货栈这样不为人知的暗桩,甚至在港口处还有一家不大的船行,那船行名下则是余家的几艘船以及能在本地雇佣到的船只。

  刘勇出现在这几家店铺的时候,没几个人能认出他是谁,刘勇也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按照内卫的规矩出具信物和暗令之后,他就可以调动这边的资源了,大家不知道他是内卫队的勇爷,只知他是从徐州过来地位很高的大人物。

  让人意外的是,余家的船还没有到这边,如果按照事先的约定,余家船只应该带着物资在这边停泊几天了。

  因为没有按约定来到,登州府这边的人已经快马传信去往徐州,算计日子,正好和刘勇他们这一队擦身而过。

  刘勇知道余家那些作为,只不过不动声色,可对方没有按照约定来到这边,却让他有些焦躁和恼火,虽说海上船期很难精确到具体某一天,但这已经有了将近十天的余度,对方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船遇到了什么风浪?如果不是的话恼火归恼火,刘勇还是将登州府城城内各处赵字营的明暗桩脚梳理一遍,倒是让跟随的李玉良心中感慨,这赵字营从上到下都不讲什么享受,只是埋头做事,而且规矩森严,认真仔细,怪不得能有这样的成就。

  来到这边,肯定要去港口码头看看,这登州府府城蓬莱是军港,担负着接应和支援辽东辽南战局的重任,按说港口码头这边应该是戒备森严,不过刘勇和李玉良等人大摇大摆的直接走了进去,根本没有人拦阻。

  城内还能看到辽东难民和乞丐,加上这蓬莱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之地,很有种穷苦凋敝的气象,但这蓬莱军港上却是富庶繁华,乍一看很有清江浦运河上的样子,码头上各色物资堆积如山,船只停靠在泊位上,赤着上身的力工在那边搬运,不时有船只扬帆进出。

  “看这个样子,大明在辽东怎么会输?”李玉良讥讽的说道。

  登州府军港的勾当,山东富贵人士都知道的很清楚,也有不少人参与在其中发财,这些物资运到辽东的极少,本地耗用的也是有限,都是相关人等直接分润,然后各种账目报上去销账,至于道臣、巡抚一直到京师,各个关节都有人参与,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这边的情况刘勇很清楚,不过他没那么多心思感慨,只是观察着周围,估量将来屯驻和贸易相关的事宜,如此充足的物资,直接就可以就地采买了,刘勇还想到一点,余家的船已经来过这边,自然知道这里物资充裕,赵字营和余家又不是不愿意花钱的,那么补充物资这个理由怕是谈不上了。

  看着看着,刘勇却注意到了一处异样,堆积如山的各色物资之中,居然能看到一堆堆的木材,刘勇身在内卫,方方面面都在接触,见识也颇为广博,他知道这样直径的大木材料已经极为紧缺了,辽东被建州女真把持之后,这样的木材就更是稀少,说起来可笑,另一处出产木材尤其是大木的地方,是云贵一带,可那边现在土司造反,正在厮杀不休,等于是现在没什么抵抗可以取得。

  目前粗大木材的来源只有南洋这边,花高价从海上运来,耗时费力,而且海商们还不愿意承揽这种麻烦又没有太大暴利的生意,所以眼下大明各处的木材都是紧缺,越是富庶地方,比如说江南各处,这木材的价钱都是翻倍甚至翻出几倍,倒是没想到这边码头上堆了这么多。

  还能看到有人吆喝着将木材运上船只,可见这一船货的利润有多少,从南向北有许多暴利货物可以贩运,而从北向南则是不多,在蓬莱军港这边运一船木材回去利润肯定不会少。

  “怎么这么多木材,哪里弄来的”李玉良身在临清那样的商业中心,自然知道这木材的紧缺,不过他这个问题说出一半后也是停住,答案显而易见,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刘勇一行人的嘴角都已经挂上了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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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9章 兴盛的登州码头

  刘勇背着手向木材走了过去,身边几人连忙跟上,别看他(材矮小,可这些年久居上位,气派已经养足了,他稍微打扮,外人看到只会以为是豪门出身的人物,不会怀疑其他。

  在木材堆场那边有人守着,看到刘勇等人很认真的看每一根木料,立刻有管事掌柜这样的人物笑着上前兜揽,口音却不是登州这边的,更像是辽东那边的官话:“这位客官可是想买木头?”

  “我家要新起宅子,可现在木料难买,缺大梁和柱子的材料,听人说你们这边有,没想到有这么多?”刘勇此时已经是淮南口音,这可是清江浦和扬州富豪的口音了。

  听到这话,那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浓,盖房子都需要大梁,可需要柱子的那就是富贵人家了,而且能来山东省外采买的,一定是豪门管事的人物,这油水就更大,看着刘勇伸手就摩挲其中一根木料,这掌柜陪笑着说道:“这位客官来得不巧,这些木头都已经被人订走了,眼下正在起运。”

  刘勇淡然“哦”了声,毫不在意的说道:“那我去其他家看看。”

  那木场的管事一看大主顾要走,连忙上前解释说道:“这位客官,你莫看这码头上的木头堆成山,可都已经卖出去了,眼下咱们大明那还有什么大木料,嘉靖爷爷修皇宫的时候就是在辽东和四川两处找的木头,可现在这两边都在战乱,那还有木头出产,天下间都是急需的很,这边是来一船被人买走一船,客官你要是想要,可以给下定金,等咱们这边下一船木头来。”

  看着刘勇不怎么相信的样子,这管事赌咒发誓的说道:“客官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家家手里没有现货,咱这边可是多少年的老关系,这才能拿到木头,都是深山老林子的大树啊!”

  “深山老林不都是鞑子地界吗?现在打的这么狠,你们还能弄到木头?”

  “鞑子也得做生意,他们却粮缺铁还缺药,只要把这些给他们倒腾过去,莫说是木头就是人也能买得到!”那管事倒也不怎么避讳。

  刘勇只是点点头,开口说道:“那就信了你,我去其他各处看看,若是如你所说,我就回来问你。”

  做生意就是这般,谁也不能强求立时就成,那管事笑嘻嘻的应了,又殷勤的给刘勇指点几句,这才回去忙碌,刘勇就这么在码头上的木场走了走,和先前那个掌柜管事说得一样,各家的木头都已经卖出去了,有人让刘勇等下一波船到来,甚至还有懒得理会的,可见这生意真是不错。

  刘勇最后还是去了先前那家,只是说回去把需要的尺寸给这边送过来,如果确定可以供应,那么就会付钱定下,在码头上看守的这些管事做成一桩生意都是有分红的,何况刘勇这边看起来就是大买卖,当即高高兴兴的应了,却没想到这再次过来的时候,刘勇身后跟着两个船行的伙计,就是来认人的。

  回到城内客栈住下,找来当地明暗两条线上的人询问,这才知道木材生意就在这半年内兴旺发达起来,只不过云山行和内卫的人都不怎么当回事,所以没有报上去,另外还确定了一桩事,那就是最近的确有批量的人口贩卖。

  这样的批量贩卖和难民涌入又不一样,人市上多了很多姿色出众的年轻女子以及年纪相貌都合适的少年少女,这等优质的货物极少会这么成批出现,说到这个,李玉良却想起临清州那边几个富贵人物的夸口,说能买到好货,李家家风严谨,对这个一向不感兴趣,没曾想应在这边。

  回到住处,忍了许久的李玉良就怒声说道:“真是无耻,这是通敌,这是资敌!”

  “怪不得大哥常说,有三倍的利,王法死罪都吓不住人,娘老子他们都能卖掉。”刘勇冷笑着评价了几句。

  李玉良恨声说完那几句之后就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但有些事的确忍不住,码头上的木材,不断装运的物资,那些批量发卖的人口,细想想其中因果实在让他愤怒,不过刘勇的评价让他有些惊讶,随即才反应过来,刘勇只是说他们无耻,却不理会什么通敌的罪名。

  当晚在登州府成蓬莱的内卫头目就被刘勇训斥了一顿,第二天所有人都开始活动,除了照例招募辽东难民外,也开始大量搜集蓬莱军港的消息,刘勇没有苦等,而是安排人去码头上直接花大价钱购买一艘海船,然后补充上足量的物资。

  这些事,李玉良都跟着去操持,让他若有所思的是,海船买了,船上的船工却只留用了年纪最大的两个,其余这些都要外雇,而且还不在蓬莱港这边雇佣,在府城蓬莱的徐州人手去往莱州府和登州府各处港口去搜罗,同在一艘船上的坚决不要。

  而且这次明明是去招揽难民,可船上的载重没留什么余地,都是自带的人手和物资,除了船上水手外,其余都是徐州来的武人。

  刘勇将关于登州港口和辽东贸易的相关细节都是整理成文书,用信使传递到徐州那边,余家船只晚到登州的情况则是没有提,刘勇给对方又留了四天时间,毕竟海上情况多变。

  在等待到第二天的时候,余家的四艘船进了港口,余家人先按照约定去船行那边联络,船行立刻急报刘勇这边。

  “实在是罪该万死,本来该在七天前赶到,后来想到辽东海面风大浪大,为求万全,家里管事的让咱们把沙船换了广船,这才急忙赶过来”

  余家这次带队的人名叫余大江,四十一岁年纪,也是精壮黝黑的海上人,言谈举止间显得很淳朴憨厚,说这些话的时候,满是内疚歉意。

  可李玉良总觉得古怪,他看不出对方言谈举止的破绽,他在临清州和各路商人打交道,见多了精明人的表现,隐约间总感觉这余大江和那些人很像。

  刘勇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笑着说道:“海上多变,贵处考虑周全也是应该的,咱们休息两日后就立刻出发。”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余大江几人之后,李玉良还想提醒下刘勇,可人一走,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刘勇脸上浮现冷笑。

  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刘勇还是领着人去码头上看船,这次跟着来的人,包括刘勇在内,对海上和海船都是一窍不通,这广船换沙船到底是什么意义也弄不清楚,不过刘勇却从雇佣来的水手里选了个带去。

  来到港口那边后,刘勇一行人没急着找余家船队的人,而是先让船行的人带着去码头泊位那边看,在这边沙船、广船都是有的。

  沙船船体宽大扁平,广船则是相对高不少,而沙船的船体船板看起来不如广船用料精细,以刘勇和李玉良他们这些没什么海上见识的也只能看出这几点。

  “这沙船装得多,走得稳,不过经不起大风浪,走得也不快,常年跑外洋远海的都是用这个广船走,跑的快,船也结实,但装的的确不如沙船多,可外洋远海装货那都是暴利,也不在乎少装”带来这水手未必博学,但在海上跑的久了,见识总归有的。

  刘勇点头,一直绷着的神色却和缓了不少,刘玉良心里在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余家人这是为了大伙的安全考虑,这次去辽东等于是进入敌国,凶险极大,做事之前先要考虑自保,这个做得很妥当。

  在码头上了解过之后,第二天刘勇带着人又是再来码头,这次直接先去和余家人会合,让他们把所有船上的水手船工什么的集合起来,然后一艘艘船的看过去,对这个要求余家自然照办。

  等下船后,刘勇和带队的余大江约定,他和他带的人只在两艘船上,各种物资尽可能补充齐全,也不用留什么回程装人的舱位,先保证各项物资的数量。

  对刘勇的一切要求,余大江都是满口答应,而且立刻安排人去操办,看到这些后,李玉良愈发觉得自己错怪了余家,或许刘勇也误会了,李玉良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找机会提醒下登州府的四月天气很不错,不过水手们都说辽东沿海那边风大,行船?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余大江请示要不要晚走几天,刘勇问过后,余家水手和自雇的水手都说小心些也没什么大事,刘勇命令启程。

  各艘船的物资都补充的很足,刘勇一共带了七十人上船,四十五名来自赵字营的家丁,还有二十五人是徐州邳州身手好的本地武人,余家带来的船都是大船,每艘船装二百人不难,不过广船操控容易,所需要的水手不过二十人而已。

  本以为刘勇要把这七十人分配到五艘船上去,各船物资装的很满,可不耽误载人,不过刘勇只把人分为两队,一队二十人,放在自雇那艘海船上,其余五十人都在余大江所在的这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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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0章 我大明怎么会输
  
  这话放出来之后,没等赵字营动手,东昌府内各处杆子绺子就会盟合力,将这个不长眼的彻底灭杀,这杆子几个头领的脑袋都送到李坤义面前看过,真是笑话,眼下大家有口饭吃,是徐州进爷开恩,惹得赵字营来东昌府,大家都要被扫平了。
  
  至于东昌府官面江湖的各股势力,都把自家的银子放在云山行分店柜上,交给那边打理生息,遇到什么大事小情,总要请李巡检李大爷拿个主意,这都渐渐成习惯了,当然大家也知道,在李大爷背后是雷爷主持,只不过雷爷不怎么露面而已。
  
  这份体面让李巡检很满意,按照他的话说“李家在临清这边一百多年了,从没这么风光过”,这因为权势和财富,李家和赵字营越来越亲近,李巡检或许还保持几分距离,可李玉良已经算是内卫一员了,跟着雷财跑东跑西的办差,雷财对这个也不抵触,有李家公子在,会多很多方便。
  
  只是巡检李坤义从没想过李玉良居然对赵字营热心到这个地步,这次刘勇来到临清州,先是盘点本处云山行和内卫的事务,然后和李家碰面,一来是礼节应酬,二来就是在接下来陆上辽民转移中,要请李家在东昌府和济南府多多帮忙,在这两边买田设置田庄,李家出面更方便,对李巡检父子,刘勇没有隐瞒自己要做什么,不过大家都没想到,李玉良要跟着去辽东。
  
  在所有人眼里,大凡有个安稳日子,甚至没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出海讨生活,海上风大浪大,在那边是九死一生,更不要提在海上的人都是倭寇海盗这等,不是良民身份,而刘勇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已经被建州女真鞑虏控制的辽东,这几重凶险叠加,李巡检更是不愿意答应。
  
  “爹,海上又不是龙潭虎穴,登州府那边多少人往来不停,不也太太平平的吗?”
  
  “什么太平,每年登州府去往辽东的船要有三成遭遇风灾倾覆,这是多大的凶险。”
  
  “爹不是说过,这是登莱道捞钱的手段吗?报上去以后,这漂没大伙就分润了..”
  
  几句问答让李巡检无言,只后悔当日不该讲这个典故,倒是李玉良还有自己的计较,他说得很是语重心长“爹,咱们以后靠着徐州的地方很多,光指望木家姐姐的关系可长远不了,孩儿为这赵字营做事,能立下功劳,这才是咱们家长久能指望的。”
  
  说到这个,李巡检刚绷起脸就长叹一声,下意识的放低声音说道:“咱们家的根子是这个巡检,再向下说那就是朝廷,这徐州那边不清不楚的,你还真想那么远吗?”
  
  “朝廷什么样子咱们父子见过,徐州什么样子咱们父子也见过,孩儿觉得还是徐州长远..”李玉良有自己的判断。
  
  话说到这个程度,李巡检除了叹气也没什么可多讲的,只是嘱咐李玉良别把这个消息说给内宅,免得上下担心,本来这李巡检还要给李玉良配几个扈从,都被李玉良拒绝,说这次就是把自己当成赵字营的一员,扎实做事,不要弄出特殊来,免得被特殊对待。
  
  刘勇也不想带李玉良去登州府,海上的确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李玉良身份敏感,万一有个闪失要耽误很多事,不过在东昌府临清州这边没多少时间可耽误的,问了巡检李坤义之后,直接带着李玉良向东进发。
  
  本以为这李玉良不过是豪门公子,这辛苦赶路会有麻烦,让人觉得累赘,刘勇他们也多少有点让这李家公子吃不了苦,自己知难而退的念头,没想到这李玉良还真不含糊,骑术不差,沿路打交道什么的颇有章法,宿营赶路从没有表现出辛苦,值夜放哨之类的辛苦活都是抢着去做,而且做得还不错,等过了济南府之后,刘勇这一队就把李玉良当成队伍里的一员了。
  
  进入青州府,刘勇特意去见了那位曾派人帮忙的大豪,这位大豪知道是刘勇过来见他,当真惶恐到了极点,对于山东江湖绿林来说,刘勇和雷财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佬,他们根本没资格平礼打交道的,没想到对方来见自己,惶恐之余还觉得荣幸。
  
  刘勇没有耽搁,只是聊了一会,提出要求,给出几个承诺,保证过境辽民的安全,尽可能提供方便,然后问这位大豪的子弟要不要去徐州学堂学东西,还说如果银钱兵器上有什么缺少,都可以去找各处的云山行分店去谈,到时候报出自己的名字就好,这些好处都能让这位青州豪强的家业和实力暴涨,至于那些要求他本就在做,这样的好处让对方惊喜万分,不光把刘勇送出青州府,更是一路送到了登州府那边。
  
  在登州府府城内,云山行分店已经颇有规模,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孙家商行,赵家货栈这样不为人知的暗桩,甚至在港口处还有一家不大的船行,那船行名下则是余家的几艘船以及能在本地雇佣到的船只。
  
  刘勇出现在这几家店铺的时候,没几个人能认出他是谁,刘勇也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按照内卫的规矩出具信物和暗令之后,他就可以调动这边的资源了,大家不知道他是内卫队的勇爷,只知他是从徐州过来地位很高的大人物。
  
  让人意外的是,余家的船还没有到这边,如果按照事先的约定,余家船只应该带着物资在这边停泊几天了。
  
  因为没有按约定来到,登州府这边的人已经快马传信去往徐州,算计日子,正好和刘勇他们这一队擦身而过。
  
  刘勇知道余家那些作为,只不过不动声色,可对方没有按照约定来到这边,却让他有些焦躁和恼火,虽说海上船期很难精确到具体某一天,但这已经有了将近十天的余度,对方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船遇到了什么风浪?如果不是的话..
  
  恼火归恼火,刘勇还是将登州府城城内各处赵字营的明暗桩脚梳理一遍,倒是让跟随的李玉良心中感慨,这赵字营从上到下都不讲什么享受,只是埋头做事,而且规矩森严,认真仔细,怪不得能有这样的成就。
  
  来到这边,肯定要去港口码头看看,这登州府府城蓬莱是军港,担负着接应和支援辽东辽南战局的重任,按说港口码头这边应该是戒备森严,不过刘勇和李玉良等人大摇大摆的直接走了进去,根本没有人拦阻。
  
  城内还能看到辽东难民和乞丐,加上这蓬莱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之地,很有种穷苦凋敝的气象,但这蓬莱军港上却是富庶繁华,乍一看很有清江浦运河上的样子,码头上各色物资堆积如山,船只停靠在泊位上,赤着上身的力工在那边搬运,不时有船只扬帆进出。
  
  “看这个样子,大明在辽东怎么会输?”李玉良讥讽的说道。
  
  登州府军港的勾当,山东富贵人士都知道的很清楚,也有不少人参与在其中发财,这些物资运到辽东的极少,本地耗用的也是有限,都是相关人等直接分润,然后各种账目报上去销账,至于道臣、巡抚一直到京师,各个关节都有人参与,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这边的情况刘勇很清楚,不过他没那么多心思感慨,只是观察着周围,估量将来屯驻和贸易相关的事宜,如此充足的物资,直接就可以就地采买了,刘勇还想到一点,余家的船已经来过这边,自然知道这里物资充裕,赵字营和余家又不是不愿意花钱的,那么补充物资这个理由怕是谈不上了。
  
  看着看着,刘勇却注意到了一处异样,堆积如山的各色物资之中,居然能看到一堆堆的木材,刘勇身在内卫,方方面面都在接触,见识也颇为广博,他知道这样直径的大木材料已经极为紧缺了,辽东被建州女真把持之后,这样的木材就更是稀少,说起来可笑,另一处出产木材尤其是大木的地方,是云贵一带,可那边现在土司造反,正在厮杀不休,等于是现在没什么抵抗可以取得。
  
  目前粗大木材的来源只有南洋这边,花高价从海上运来,耗时费力,而且海商们还不愿意承揽这种麻烦又没有太大暴利的生意,所以眼下大明各处的木材都是紧缺,越是富庶地方,比如说江南各处,这木材的价钱都是翻倍甚至翻出几倍,倒是没想到这边码头上堆了这么多。
  
  还能看到有人吆喝着将木材运上船只,可见这一船货的利润有多少,从南向北有许多暴利货物可以贩运,而从北向南则是不多,在蓬莱军港这边运一船木材回去利润肯定不会少。
  
  “怎么这么多木材,哪里弄来的..”李玉良身在临清那样的商业中心,自然知道这木材的紧缺,不过他这个问题说出一半后也是停住,答案显而易见,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刘勇一行人的嘴角都已经挂上了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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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1章 兴盛的登州码头

  刘勇背着手向木材走了过去,身边几人连忙跟上,别看他身材矮小,可这些年久居上位,气派已经养足了,他稍微打扮,外人看到只会以为是豪门出身的人物,不会怀疑其他。
  
  在木材堆场那边有人守着,看到刘勇等人很认真的看每一根木料,立刻有管事掌柜这样的人物笑着上前兜揽,口音却不是登州这边的,更像是辽东那边的官话:“这位客官可是想买木头?”
  
  “我家要新起宅子,可现在木料难买,缺大梁和柱子的材料,听人说你们这边有,没想到有这么多?”刘勇此时已经是淮南口音,这可是清江浦和扬州富豪的口音了。
  
  听到这话,那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浓,盖房子都需要大梁,可需要柱子的那就是富贵人家了,而且能来山东省外采买的,一定是豪门管事的人物,这油水就更大,看着刘勇伸手就摩挲其中一根木料,这掌柜陪笑着说道:“这位客官来得不巧,这些木头都已经被人订走了,眼下正在起运。”
  
  刘勇淡然“哦”了声,毫不在意的说道:“那我去其他家看看。”
  
  那木场的管事一看大主顾要走,连忙上前解释说道:“这位客官,你莫看这码头上的木头堆成山,可都已经卖出去了,眼下咱们大明那还有什么大木料,嘉靖爷爷修皇宫的时候就是在辽东和四川两处找的木头,可现在这两边都在战乱,那还有木头出产,天下间都是急需的很,这边是来一船被人买走一船,客官你要是想要,可以给下定金,等咱们这边下一船木头来。”
  
  看着刘勇不怎么相信的样子,这管事赌咒发誓的说道:“客官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家家手里没有现货,咱这边可是多少年的老关系,这才能拿到木头,都是深山老林子的大树啊!”
  
  “深山老林不都是鞑子地界吗?现在打的这么狠,你们还能弄到木头?”
  
  “鞑子也得做生意,他们却粮缺铁还缺药,只要把这些给他们倒腾过去,莫说是木头就是人也能买得到!”那管事倒也不怎么避讳。
  
  刘勇只是点点头,开口说道:“那就信了你,我去其他各处看看,若是如你所说,我就回来问你。”
  
  做生意就是这般,谁也不能强求立时就成,那管事笑嘻嘻的应了,又殷勤的给刘勇指点几句,这才回去忙碌,刘勇就这么在码头上的木场走了走,和先前那个掌柜管事说得一样,各家的木头都已经卖出去了,有人让刘勇等下一波船到来,甚至还有懒得理会的,可见这生意真是不错。
  
  刘勇最后还是去了先前那家,只是说回去把需要的尺寸给这边送过来,如果确定可以供应,那么就会付钱定下,在码头上看守的这些管事做成一桩生意都是有分红的,何况刘勇这边看起来就是大买卖,当即高高兴兴的应了,却没想到这再次过来的时候,刘勇身后跟着两个船行的伙计,就是来认人的。
  
  回到城内客栈住下,找来当地明暗两条线上的人询问,这才知道木材生意就在这半年内兴旺发达起来,只不过云山行和内卫的人都不怎么当回事,所以没有报上去,另外还确定了一桩事,那就是最近的确有批量的人口贩卖。
  
  这样的批量贩卖和难民涌入又不一样,人市上多了很多姿色出众的年轻女子以及年纪相貌都合适的少年少女,这等优质的货物极少会这么成批出现,说到这个,李玉良却想起临清州那边几个富贵人物的夸口,说能买到好货,李家家风严谨,对这个一向不感兴趣,没曾想应在这边。
  
  回到住处,忍了许久的李玉良就怒声说道:“真是无耻,这是通敌,这是资敌!”
  
  “怪不得大哥常说,有三倍的利,王法死罪都吓不住人,娘老子他们都能卖掉。”刘勇冷笑着评价了几句。
  
  李玉良恨声说完那几句之后就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但有些事的确忍不住,码头上的木材,不断装运的物资,那些批量发卖的人口,细想想其中因果实在让他愤怒,不过刘勇的评价让他有些惊讶,随即才反应过来,刘勇只是说他们的无耻,却不理会什么通敌的罪名。
  
  当晚在登州府成蓬莱的内卫头目就被刘勇训斥了一顿,第二天所有人都开始活动,除了照例招募辽东难民外,也开始大量搜集蓬莱军港的消息,刘勇没有苦等,而是安排人去码头上直接花大价钱购买一艘海船,然后补充上足量的物资。
  
  这些事,李玉良都跟着去操持,让他若有所思的是,海船买了,船上的船工却只留用了年纪最大的两个,其余这些都要外雇,而且还不在蓬莱港这边雇佣,在府城蓬莱的徐州人手去往莱州府和登州府各处港口去搜罗,同在一艘船上的坚决不要。
  
  而且这次明明是去招揽难民,可船上的载重没留什么余地,都是自带的人手和物资,除了船上水手外,其余都是徐州来的武人。
  
  刘勇将关于登州港口和辽东贸易的相关细节都是整理成文书,用信使传递到徐州那边,余家船只晚到登州的情况则是没有提,刘勇给对方又留了四天时间,毕竟海上情况多变。
  
  在等待到第二天的时候,余家的四艘船进了港口,余家人先按照约定去船行那边联络,船行立刻急报刘勇这边。
  
  “..实在是罪该万死,本来该在七天前赶到,后来想到辽东海面风大浪大,为求万全,家里管事的让咱们把沙船换了广船,这才急忙赶过来..”
  
  余家这次带队的人名叫余大江,四十一岁年纪,也是精壮黝黑的海上人,言谈举止间显得很淳朴憨厚,说这些话的时候,满是内疚歉意。
  
  可李玉良总觉得古怪,他看不出对方言谈举止的破绽,他在临清州和各路商人打交道,见多了精明人的表现,隐约间总感觉这余大江和那些人很像。
  
  刘勇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笑着说道:“海上多变,贵处考虑周全也是应该的,咱们休息两日后就立刻出发。”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余大江几人之后,李玉良还想提醒下刘勇,可人一走,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刘勇脸上浮现冷笑。
  
  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刘勇还是领着人去码头上看船,这次跟着来的人,包括刘勇在内,对海上和海船都是一窍不通,这广船换沙船到底是什么意义也弄不清楚,不过刘勇却从雇佣来的水手里选了个带去。
  
  来到港口那边后,刘勇一行人没急着找余家船队的人,而是先让船行的人带着去码头泊位那边看,在这边沙船、广船都是有的。
  
  沙船船体宽大扁平,广船则是相对高不少,而沙船的船体船板看起来不如广船用料精细,以刘勇和李玉良他们这些没什么海上见识的也只能看出这几点。
  
  “..这沙船装得多,走得稳,不过经不起大风浪,走得也不快,常年跑外洋远海的都是用这个广船走,跑的快,船也结实,但装的的确不如沙船多,可外洋远海装货那都是暴利,也不在乎少装..”带来这水手未必博学,但在海上跑的久了,见识总归有的。
  
  刘勇点头,一直绷着的神色却和缓了不少,刘玉良心里在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余家人这是为了大伙的安全考虑,这次去辽东等于是进入敌国,凶险极大,做事之前先要考虑自保,这个做得很妥当。
  
  在码头上了解过之后,第二天刘勇带着人又是再来码头,这次直接先去和余家人会合,让他们把所有船上的水手船工什么的集合起来,然后一艘艘船的看过去,对这个要求余家自然照办。
  
  等下船后,刘勇和带队的余大江约定,他和他带的人只在两艘船上,各种物资尽可能补充齐全,也不用留什么回程装人的舱位,先保证各项物资的数量。
  
  对刘勇的一切要求,余大江都是满口答应,而且立刻安排人去操办,看到这些后,李玉良愈发觉得自己错怪了余家,或许刘勇也误会了,李玉良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找机会提醒下..
  
  登州府的四月天气很不错,不过水手们都说辽东沿海那边风大,行船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余大江请示要不要晚走几天,刘勇问过后,余家水手和自雇的水手都说小心些也没什么大事,刘勇命令启程。
  
  各艘船的物资都补充的很足,刘勇一共带了七十人上船,四十五名来自赵字营的家丁,还有二十五人是徐州邳州身手好的本地武人,余家带来的船都是大船,每艘船装二百人不难,不过广船操控容易,所需要的水手不过二十人而已。
  
  本以为刘勇要把这七十人分配到五艘船上去,各船物资装的很满,可不耽误载人,不过刘勇只把人分为两队,一队二十人,放在自雇那艘海船上,其余五十人都在余大江所在的这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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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2章 从山东到辽东

  这样的安排倒不是装不了,只不过在海上要通过小艇腾挪物资,肯定很不方便,余大江还建议了几句,看到刘勇坚持就答应下来。
  
  这次是徐州的人用海船,余家这边也有相应的考虑,比如说这次有四名蔡家出身的子弟,还有两名徐州派过去的学丁,临行前也做了调配,放在刘勇这艘船上做事。
  
  倒是有件事两方有共识,花大价钱在这边请了两位熟悉辽东沿岸情况的向导,现在那边的局面,可不敢就这么盲目的摸上去。
  
  五艘船扬帆离港,临行前得了那向导的指点,只说这次出海是给徐州那边运货,向导们倒不知道刘勇他们来自徐州,这么做纯粹出于小心谨慎,如今登州府外海上,许多官军水师兼做海盗的勾当,没根底的船只很容易有去无归,但挂上徐州的名头之后,大家可就谨慎了许多,连副将都被逼得走了,还有谁不怕的。
  
  出海第一天还好,风平浪静,刘勇、李玉良和徐州这些人都是兴致勃勃的上船看风景,这实在是新鲜新奇,大家都是第一次见,余大江这边也安排水手们竭力的奉迎,比如说钓鱼下网,很是弄了些海鲜上来,直接做着吃了,甚至船上还有汉井名酒,而且还带着不少,辽东苦寒地对烈酒的需求一向很大,这次也开了两坛,大家都喝得很高兴。
  
  这气氛让李玉良也觉得很舒服,觉得上船前的彼此猜忌都已经烟消云散,大家就这么同心协力的去往辽东沿海。
  
  李玉良酒量不差,不过在船上不怎么适应,喝了酒之后又觉得疲惫,早早在隔舱那边睡了。
  
  这运货的广船自然谈不上舒适,船工水手们都是找个货物间的空隙躺在甲板上休息,船主和掌舵这等才有个吊床,可刘勇和李玉良是贵客,怠慢不得,还是弄出舱位来供他们休息。
  
  船身摇晃,李玉良迷迷糊糊睡得很浅,稍微有些响动就会被惊醒,不过这船上的船工水手们都得了吩咐,他们很少会经过这边。
  
  “老爷,船上喝酒容易上头,船主吩咐小的给您送一壶热茶来,喝了后舒服些,接下来还有几天才能靠岸..”
  
  李玉良被这声招呼惊醒,就那么躺着不动,听到刘勇下床开门关门,两个人房间挨着,隔断的木板缝隙大谈不上隔音,那边的声音这里能听得很清楚。
  
  那水手进来后关上门,声音立刻放低下来,李玉良听刘勇说了句‘隔壁自己人,没干系’,说完这句伙计才开始对答。
  
  “怎么让你过来送茶,他们有什么察觉?”
  
  “余家那边应该没想太多,他们还特意让属下过来伺候,因为都是徐州出身的亲切,也没什么人跟着属下,这边都已经被吩咐过,无事不得靠近。”
  
  “那就好,余家那边有什么异动吗?”
  
  “余家上下还是靠着徐州的,只不过家里一批人只想着赚钱,不想为咱们白做太多,另一边觉得为咱们做事以后可以赚更多,两边时常争竞,有些人是余致远哥哥那边的,余致远也拿他们没办法,而且余家很多人借着余致远哥哥的名头做事。”
  
  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在这边的李玉良能听得很清楚。
  
  “这次的换船是他们说的吗?”
  
  “本来是要来几艘沙船的,按照余家的老船工讲,辽东沿海风浪虽然大,可这个时节沙船跑起来没干碍,可临出发前,余家接了福建那边的几单生意,要用沙船运货过去,临时把船挪过去用,等广船回来才出发,就是等船耽误了十天。”
  
  这边李玉良听得有些火气,赵字营收拢辽东难民的事情,连在临清州的他都知道赵字营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而受过赵字营大恩的余家居然为了自己发财耽搁,实在不知道轻重,只是那边刘勇的语气一直很平静。
  
  “余家有没有和官府还有其他什么人勾连?”
  
  “这个属下倒是没打听到,不过属下和其他兄弟在余家都看不到上面,真有什么也是不知道的。”
  
  那边刘勇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问道:“航海操船这样的手艺你们学的怎么样?”
  
  说到这个,过来送茶的这位学丁水手却有些愤然,声音都抬高了点:“余家做事太小气,吃喝用度上从不亏待,可就是不教什么本事,在船上只能跟着做点杂活,掌舵操帆看海什么都不交,蔡家那边的人说,他们光是看已经学会不少了,可这么弄根本学不到真本事,还不如辞了余家的活计,自己找个船队历练,几年下来也能学成回去,早点给进爷做事。”
  
  “先沉住气呆着,等这边的消息,和其他人讲明白,在船上把余家人盯紧了,这海面上出点事情只能靠咱们自己。”
  
  等那伙计抬高声音告辞离开,另一边的李玉良却睡不着了,他甚至想到赵字营是不是在自家也安排了眼线,这念头让他翻来覆去,最后想到对李家来说,自己做了不少吃里扒外的事情,自家也算眼线了,想到这里,最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上甲板之后,李玉良将短刀揣在怀里,对余家船上的这些人明显多了几分提防,不过看刘勇他们,各个神色自然的很,这才明白自己着了痕迹。
  
  上午还好,到了下午的时候,海面上的风渐渐大了,船只摇晃的幅度跟着变大,对船工水手们这是家常便饭,可对于刘勇他们这些才上海船的人可就受不了了,没过多久,就有人趴着船舷哇哇大吐,刘勇也是如此。
  
  余家船上的水手们显然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忍着笑安顿大伙,甚至还专门做出了热汤水,喝下去多少好受点。
  
  李玉良难得的不晕船,几十名徐州武人在船上,就他这么一个不晕的,李玉良帮着余家的船工照顾同伴,主要是盯着刘勇那边。
  
  刘勇吐得昏天黑地,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之后,总算略微缓过劲来,让李玉良搀扶着他下船舱,要回去躺着休息,李玉良自然照做,就这么搀扶着下了甲板,四处没什么人的时候,刘勇突然用虚弱的语气说道:“你传我的命令,让大伙盯着船上的余家人,一有什么不对,立刻杀了他们。”
  
  突然间说出这话,让李玉良愣住,刘勇瞪了李玉良一眼,咬牙说道:“大家都吐的虚弱,余家人却没什么事,万一他们起歹心怎么办,只有先下手!”
  
  这话让李玉良打了个寒战,却连忙答应下来,刘勇也没有回自己的船舱,却把兵器放在手边,就那么靠在货物堆上。
  
  李玉良连忙走上甲板,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甲板上很多人东一堆西一堆的再吐或者喘息,不过这些人都靠在余家水手船工的边上,这个发现又让李玉良心里大跳了几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入赵字营会遇到什么,在一切看似平常的事情下,随时会有见血厮杀,未必要害人,却要时刻防备着被人害。
  
  一个个通知,那些在船上的徐州家丁武人似乎早有准备,李玉良一提,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只不过每个人也都的确吐得难受,各个有气无力,可这些难受和没力气不耽误他们杀人,李玉良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圈下来,相信一旦有事,余家人会被杀个精光。
  
  在这个时候,李玉良反应过来为什么刘勇要这么分配人手,这是为了随时能以优势力量控制住一艘船,而不被余家人设计。
  
  不过这也都是防患于未然的手段,到了夜里风渐渐变小,一切都很正常,而余家人却没什么戒备的心思。
  
  “常年在海上跑,船上没什么老实人,他们都要准备着厮杀,只不过他们信咱们,所以没什么戒备。”这天晚上,刘勇开始主动和李玉良讲些事情。
  
  “目前看余家对咱们徐州没有贰心,只是小心思太多,这就不得不防备些,可这些东西都是咱们自己的准备,表露出来就伤和气了,咱们现在不是朝廷的官差,所以事事都得小心,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好。“
  
  刘勇对李玉良说这些也是掏心窝的话,完全把对方当成赵字营的后进来教导。
  
  接下来几天,余家一直没什么异动,大家也渐渐适应了海上的风浪,按照水手们说,这海上的天气已经很不错了。
  
  按照海上向导的安排,从登州府府城蓬莱出发之后,一路向北,长岛、大黑山岛、大竹山岛、大钦岛、南隍城岛、北隍城岛,沿着山东登州府和辽东金州之间的各个小岛一个个停靠过去,辽东的第一个目的地则是旅顺,那边还在明军残余的控制之下。
  
  长岛那边已经不必去了,因为明军已经在这边设下军营,不允许辽东难民在那边停住,直接转运到登州府这边,而且还会就地收容辽东的逃兵入伍,大黑山岛的情况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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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3章 毛文龙

  那应铁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随即恶狠狠的瞪了边上的张开一眼,谁都能猜出来是谁说出的这些。

  刘勇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你先跟我去船舱走走看看,然后我再说我想要什么?”

  这要求让那应铁雄和张开很糊涂,不过在别人家船上,皮岛岛上对这边又顾不上,刘勇说什么他们也只能听从了。

  甲板下的船舱里堆满了物资,有粮食,有布匹,甚至还有铁器,继续的各种民生军事重要物资,船上差不多齐备。

  这么走了一圈上来,那应铁雄和张开的脸上已经全是兴奋神色,刘勇又领着他们走到船舷边,指着周围那四艘船说道:“你们看看这几艘船的吃水线,这几艘船里面装着的物资比这艘船还要多。”

  尽管事实就在眼前,可应铁雄和张开还是趴在船舷上努力张望,务求看得清楚,等站直身体之后,那应铁雄脸上已经是狂热和惶恐交织的神情。

  “我想用这些物资和你们做生意,让毛文龙来和我谈吧!”刘勇淡然说道。

  一说这个,那应铁雄立刻变了脸色,冷声说道:“毛帅安危关系辽东大局,怎么可能来到这船上,万一你们有什么歹心”

  “你们没得选,这个冬天皮岛饿死了多少人?你们现在能吃几顿饱饭?兵器可齐备吗?我要是有歹心,金州旅顺的消息就不会传过来,也不会这么明白直接的和你说,你现在可以下船回去通报,只许毛文龙带两个护卫一艘舢板,如果这海面上让我再看到第二艘下海的船,我们立刻离开,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刘勇抬高了声音说道。

  这话说得那应铁雄脸色变幻,却不敢说什么了,最后只是憋出一句:“你们来这边做什么?”

  “我们自徐州来,想和你们做生意。”刘勇笑着回答。

  应铁雄是个明白人,话说到这里他就没有再问,只是又是重新坐上舢板回去,本来张开想要跟着回去,却被应铁雄拒绝,留下他的话也很简单:“这次金州的事情你有大功,既然上来了,就不用下去。”

  张开和应铁雄比起来,明显要莽撞直率,那边应铁雄上了舢板,张开就抱拳恳求说道:“刘老爷,不管是皮岛还是旅顺那边,处处都是缺粮缺铁,什么都缺,那些山东和朝鲜过来的商人,只盯着我们手里的人参和毛皮,价格压得低,我们皮岛的人弄些东西都要死人的,要钻深山老林,还要防备鞑子,可辛苦弄来的山货还换不回几顿饱饭,刘老爷,你家大业大,帮帮我们皮岛,帮帮这边的大明百姓。”

  听到“人参和毛皮”后,一直在边上的余大江眼睛亮了,李玉良也在盘算“人参”和“毛皮”在关内的价钱,这进补吃药在大明富贵人家里已经是个习惯,大家尤其看重人参,可辽东战局糜烂之后,人参来源断绝,价钱一下子就开始飞涨。

  现在倒不是没有货源,山东登州府那边是一个,山西那边据说可以在草原上取得关外的人参,这也是一个,还有部分则是直接从辽西那边过来,不管哪一个来源,都有些说不清楚的地方,怎么讲也和建州女真脱不了干系。

  对这样暴利的货物,刘勇依旧是不动声色,在边上的李玉良越看越是钦佩,赵进和赵字营里的许多人并不比自己大太多,可这份涵养城府,却是自己的父辈都赶不上的。

  “人参和毛皮又不能当饭吃。”刘勇只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时候的等待是最让人紧张的,船队五艘船上的每一名水手都在严阵以待,只要皮岛上有什么异动,这边立刻扬帆起航,甚至连刘勇带着的人都是刀剑出鞘准备战斗。

  不过这次没有等太久,能看到皮岛岸上的营寨中走出一大群人,不少人都扛着舢板,这让船队上每个人浑身都绷紧了,但只有三个人上了舢板,其他人都是举着舢板站在岸边待命,大家看着那艘三人舢板向船只划来。

  到跟前之后,顺着船舷放下的绳梯爬上甲板,先上来的是一名护卫,他翻过船舷后没有向里走,而是站在那边抽出了刀,这人看起来伸手很不差,露出的脸上和手上疤痕很多,显见是身经百战,不过他倒是为自己的戒备解释了句:“各位别误会,但毛帅安危要紧。”

  第二个上船的是应铁雄,他和先前那人并肩而立,组成了一道窄人墙,如果想要对毛文龙动手,他们两个人就会挡在前面。

  “这边要有什么不对,岸上立刻会有船赶过来,这几艘虽然是大船,可眼下没什么风,你们未必跑得过我们的划艇!”应铁雄先威胁了句,看到刘勇身边的护卫都已经退远开,这才回头招呼一声。

  毛文龙身手不差,属下的搀扶只是做个样子,他也是佩刀穿甲,真要动起手来,毛文龙不会弱。

  毛文龙身材高瘦,不过脸上的肉有些松弛,富态身量瘦下来都是这个样子,头上绑着布巾,露出的鬓角已经花白,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疲惫。

  李玉良一直盯着毛文龙在看,临清州这边是运河枢纽,各种消息都灵通的很,对这孤悬皮岛独撑辽东的毛文龙早有耳闻,这时候见到真人自然被吸引了注意,倒是刘勇先看了眼张开,看到张开的神情变化后才上前抱拳见礼,开口说道:“见过毛大人。”

  毛文龙带着好奇和期待上了船,也一眼看出来被人群拱卫在中央的刘勇,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人怎么这么年轻,不过礼数没有失却,抱拳回礼说道:“见过刘先生。”

  刘勇是没有品级勋位的白丁一名,而毛文龙已经是总兵大将的身份,若是在大明关内,没有赵字营的背景支撑,刘勇见到这样的人物是要磕头的,而且按照常理推断,往往是见不到本人的,可这个时候,毛文龙居然能平礼相见。

  这等风度可以说他不拘小节,也可以说这毛文龙此时境况窘迫,刘勇这种可能的帮助他必须要牢牢抓住。

  “勇哥,这个毛文龙会不会是假的?”那边李玉良却反应过来一件事,低声在刘?耳边说道。

  刘勇咧嘴一笑,开口说道:“曾经风光过,现在又焦头烂额,这样的人不会太多。”

  徐州邳州以及山东一带,赵字营让多少人的命运改变,多少曾经风光一时的士绅豪强在赵字营的统治下窘迫不堪,这样的人,这样的表情,刘勇见得多了,辽东军镇富贵人物殉国战死的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大部分的人物都是跑到了关内,能留在所谓“东江镇”抗击女真的也就是这毛文龙一人,他身边收容的军将最大也就是个千总,大部分都是底层出身。

  而且刘勇看到了张开的神色变化,如果是个假的,就不会有那样情真意切的激动和敬佩。

  尽管双方的气氛有所缓和,可毛文龙始终没有离开船舷一步的距离,他的两名护卫也是分守两翼不动,手按在刀柄上。

  “本将听铁雄说,你这几艘船上装的都是粮食、布匹等皮岛急需的物资,贵处送张开回来报信求救,又为大义捐赠这么多物资,本将替辽东抗金将士,替大明谢谢刘先生了。”毛文龙说得情真意切,在那里郑重的作揖为礼。

  那边李玉良一愣,心想怎么就成了捐赠,可毛文龙身为总兵大将,这么郑重其事的施礼,在这几天的航程中又听那张开和向导们讲述辽民苦难,讲述毛文龙怎么带着残余兵马逃到皮岛,怎么艰难的发动反攻,怎么和鞑虏死斗,皮岛又是如何的困顿,想到这些,李玉良突然觉得如果把五艘船的物资能送的都送给皮岛也不错。

  一方面是抗金的大义,另一方面,以后赵字营关于这辽东的种种布置要有不少借重这毛文龙的地方,这五船物资当成见面礼送出去也很合适,而且李玉良还有一个考虑,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对方这么表态,如果拒绝,岂不是尴尬。

  “谁说是捐赠?毛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来做生意的。”刘勇笑着回答说道,脸上没有一丝尴尬。

  毛文龙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倒是本官误会了,我皮岛物资匮乏,只有人参、毛皮和山货能卖上价钱,山东甚至江南的客商都过来采买,不知道刘先生想要什么?”

  李玉良心里吐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暗自揣测判断,等双方聊完之后再做分析不迟。

  “山东、江南的客商不少,登莱巡抚那边还会为东江镇支应军资,不过这官府、商人们都算上,谁能为毛大人提供源源不断的物资,路上没有任何漂没,谁能为毛大人提供大批精良兵器,而不是库里面那些破烂货色,只有我能。”刘勇朗声说道。

  说到这个,毛文龙神色不变,可来自皮岛辽东的其他三人脸上却有悻然神色,山东对辽东官军残余一直保持供应,克扣却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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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4章 其实是人口买卖

  原本在太平时节,一次物资最多漂没三成,再加上方方面面的好处,运到辽东怎么也能有五成上下,发到下面手里还能有个两成到三成。

  现在辽东战局糜烂,但这种混乱的局面也给了经手人大发其财的机会,如今正常漂没已经到了五成五,而剩下这四成五的军资还要被克扣,等到了皮岛能拿到的,不过二成五了,远远不够皮岛加上辽东各处的耗费。

  更何况不断有辽东逃逸过来的逃兵和难民投奔皮岛以及各处,但粮草物资的份额想要增加却是千难万难,僧越多,粥越少,局面自然越来越窘迫。

  这些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克扣的常例价码,在登州府城蓬莱是公开的消息,而皮岛的窘迫艰难凭着推测就可以推测出来,何况还有这张开的知无不言。

  刘勇丝毫不被对方的“大义”言语套住,直来直去,那边毛文龙也是一时无言,就这么安静了会,毛文龙转头看向应铁雄,应铁雄凑过去耳语几句,尽管大家听不到,可也能猜到他们说什么,无非是确认这船上的物资。

  那边说完,毛文龙又盯着刘勇看了几眼,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刘先生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本官也不知道东江镇有什么可卖的了,人参、毛皮和山货数量不多,本官能拿出来贸易的更少,真是不知道怎么和刘先生贸易,不过,刘先生若是有什么妄想妄言,那也不必提了,本官和东江数万军民效忠大明,拼死抗击鞑虏,已经吃了无数苦头,也不在乎再吃多少苦头!”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大义凛然,辽东几个人,毛文龙的护卫、张开甚至还有那两位海上向导,脸上都有无比激动的神色。

  就连站在刘勇身边的李玉良都有激动神色,心想这样的大义忠臣,这五船物资送给他又能如何,想到这里却又急忙的自省,告诫自己要知道站在那一边,万万不可不知里外。

  “你们东江镇有很多东西可以卖,木材、人口,这些都可以拿来贸易。”刘勇这才说出了目的。

  听说毛人参没什么买卖,余大江就不怎么感兴趣了,听到这人口木材的时候脸上甚至有不屑和为难的神情闪现。

  可毛文龙听到这个时候,却先是震惊,随即变成了惊喜,倒是那应铁雄忍不住出声说道:“你们要人口?可是要女子和孩童?是要当成牲口一样贩卖吗?还有没有良心!”

  说这话的时候,应铁雄脸上有怒色浮现,声音逐渐高了起来:“那些女孩子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太平时节也是当个宝贝宠着,可鞑子一来就遭了祸,没逃出来的被糟践,逃出来的也没个好命,还要被当成牲口一样买卖,她们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东江上下挣一口饭吃,挣一口刀用,却被你们买过”

  “铁雄,住口!”毛文龙冷着脸喝了一声,这时候应铁雄说得已经有些哽咽。

  呵斥之后,毛文龙看向刘勇说道:“大木好说,人口你们想怎么要?不瞒刘先生,真要是那出挑的女子,俊秀孩童,莫说是你这边,朝鲜和大明多少人能出得起价钱!”

  刘勇哈哈笑出声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当刘勇说出自己真正的要求后,这个买卖就是谈定了,大木料这个好说,皮岛周围和朝鲜与辽东的交界处,参天大树很多,砍伐之后可以直接顺着滑道下山,然后在鸭绿江上捆扎成木筏,通过海船拖拽到目的地。

  原本刘勇还以为这树木被海水浸泡之后会影响使用,不过余家的水手有懂行的,说采伐下来的树木没办法直接用,往往要在木场堆积一段时间,而海水浸泡则可以缩短这时间,对木材是有好处的。

  至于人口这一项,刘勇不要四十五岁以上的老人,不要残疾重病之人,其他的都愿意接受,如果有手艺在身,那么即便是前面两种也会接受。

  这样的条件对东江镇来说就是天上掉下的惊喜,那些从辽镇逃出来的丁壮百姓大多数都是累赘,有些人可以留下来作为兵勇,可大多数人莫说武技,连勇气都没有,甚至很多逃兵都已经心丧胆寒不能再战,这些人留在东江镇就是白白消耗钱粮物资,而且还不能不管,每日里看着身边的人被饿死,或者不接纳那些千辛万苦逃过来的百姓,东江镇的士气就会大跌,兵源也没有办法补充,这真是两难局面。

  毛文龙和跟着他上船的几个人,根本想不到这些和鸡肋一般的难民人口居然能换来物资,那些价钱被压得很低的木材居然能有个公道的价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接下来刘勇显示了他的诚意,皮岛现在给出一百户人家,要夫妻双全的,有孩童老人都可以带上,这一百户人家就能换走这五艘船上二分之一的货物,但这次不是以后的价钱,多出来的就算作见面礼了。

  毛文龙和身边人下船的时候脸上还有惊喜和懵懂,他们根本弄不懂刘勇为何要进行这样的贸易,木材在大明关内的价钱他们也知道,可往来于这边的商人们根本不愿意买这样的粗重货物,同样的舱位,多装些人参毛皮和山货,那才是暴利,至于人口,而且还不是美貌女子和孩童,这个真不知道为什么了。

  虽说不知道,可既然有人想要,而且还给出了实实在在的粮食物资甚至还有兵器,那皮岛当然要答应,可以壮大补充自身,还能甩掉累赘包袱,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好生意。

  只不过这滴水不漏的矮个刘先生做事有些絮烦,皮岛有舢板,船上也有舢板,可运人卸货只能用三艘小船来回折腾,光是倒腾货物和人口就用去了足足两天。

  看着港口泊位堆积的物资,皮岛上下无比欢腾,而那一百户上船的人家,也都是欢天喜地,皮岛虽然能安身,那里能比得上大明关内的太平世道。

  这一百户辽东难民一共四百余人,有的带着孩子,有的就是夫妻两个,只有三户是十口以上的人家,老少俱全。

  现实很残酷,辽镇地广人稀,想从建州女真手中逃出来很是不易,行动不便的老人不是逃不了就是死在半路,和当年山东的灾荒一样,青壮活命的机会最大。

  倒是那三户老少俱全的人家和其他难民不太一样,他们穿着体面,气色也不错,甚至还有仆役跟随,毛文龙让这三户人家上船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刘勇,希望能善待他们,不过刘勇没有理会。

  本来这三户人家要和刘勇乘坐一艘船,也被打发到了其他船上。

  在刘勇所在船队再次扬帆的时候,皮岛那边也有消息传来,说建州女真围攻旅顺和金州的兵马应该退兵了,因为被皮岛出兵威胁侧翼,根基不稳,只能撤退。

  本来那张开要回到旅顺去,却得了毛文龙的吩咐,让他跟随刘勇一起离开,这个不知道是对这张开立功的褒奖,还是要在刘勇那边安排个信得过的人,张开对这个决定又是不舍又是兴奋,刘勇他们对张开倒是善待,特意留在身边,而且在这一百户人家上船之后,还让这张开每艘船都去了一次,将每一户人都看了看。

  在这个时节,也没什么男女大防可讲,张开把男女老少都看了一遍,刘勇就开始聊天询问,张开也没什么提防。

  这一百户人家里有十几户都和毛文龙亲近,至于那三个大户,则是在关内有官面上的关系,他们从辽东那边逃出来,都是在家仆和部众的护卫下一路逃过来的,在皮岛也被当做人上人供着。

  再有就是毛文龙身边亲近人的亲属,其他的则是在难民中相对富裕的人物,但能上船来,也是竭尽所有了。

  “这么算起来,毛文龙在这桩事上发了两笔财,从我们身上换了一笔,又在岛上的人身上刮了一笔,还能赚到不少感激和人情。”等船只启航后,刘勇对李玉良点评说道。

  对刘勇的描述,李玉良明显有些不能接受,他倒是知道分寸,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勇哥,毛文龙孤军坚守皮岛,虽说是为了朝廷,可这份忠义还是值得钦佩。”

  刘勇笑着看了李玉良一,看着海面说道:“大义是大义,生意是生意,毛文龙做事不怎么讲求手段,他不在乎皮岛上的难民白姓,他只想着怎么守住怎么反攻,这对他才是最要紧的,不过这些并不是说他不忠义了。”

  李玉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知道刘勇这是为他考虑,而且是不藏私的传授,刘勇又是说道:“只不过这忠义是他的忠义,对咱们来说,只是生意。”

  接下来的航程很顺利,只是还有一天海路就要到登州府的时候,刘勇和余大江几人合计了下,却找了个无人的荒岛下锚停靠,其他人上岸暂时休整片刻,空出一条船去了登州府府城蓬莱。

  等这艘船回来的时候带着四艘装着补给物资的海船,然后将这一百户人家再次打散,分配到每艘船上,然后继续扬帆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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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5章 数月不见已不同

  在船上这一百户人家是不知道海路的,可过了三天后,船只着海岸绕过登州府向更南边进发的时候,船上的这些辽民百姓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有人鼓噪,有人喧闹,他们和先前的那些难民不同,他们在关内还有亲戚可以投靠,可能还有官面上的关系,不是无处可去,但在船上的哭闹混乱掀不起风浪,当船上的水手亮出刀剑之后,连那三家大户都不出声了,丢到海里去还是被人宰了,在这茫茫海上都没有什么可选的。

  这十艘船的船队就这么一路来到了南直隶江北的海州港口,到达这边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了。

  刘勇从徐州出发去登州再去辽东皮岛,原本打算看一圈之后在山东登州府登陆,再从陆路返回,可临时却改了计划,在登州府那边重新雇佣了船只顺海岸直接到海州这边,这计划改动差不多多花了一倍的银钱。

  不过这些银钱花的值得,从登州府那边新雇佣的几艘船上,都有赵字营的家丁和各路人手,他们在船上都得到了历练,也初步熟悉了从登州府到海州的海路,最起码知道海上是如何颠簸的。

  那一百户辽东百姓在海州上岸之后,自以为来到了王法之地,开始叫嚣着要去报官,没曾想在码头上看到的那些官吏差役根本不理睬他们,反倒有更加阴沉森然的丁壮过来押着他们,到了这时候,除了认命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本来余家船队的余大江颇为兴奋,他这次去辽东皮岛,也是走出一条海路,而且还大概知道了辽东那边特产和需要,除了给赵字营做事之外,余家也可以加大对那边的投入,余大江越想越是高兴,因为按照余家的规矩,他把握住这次机会的话,可以有自己的小船队,也能有大笔的分红。

  而且这一次跑辽东等于是空手走了一次,等在海州装满了盐,再去福建那边,这等于是装着银子跑,来回都能大赚,这可比去辽东提心吊胆的好太多。

  可才把刘勇他们送下船,余家的水手就发现了不对,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有艘大船靠在正在修建的简陋泊位上,有福船有广船,都是常在洋面上的大船,一车车的盐货和特产被装到船上。

  开始时候余家人还以为是自家船队,还想着过去打个招呼,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余家船队挂着的船旗和认旗绝不会是这个样式。

  “船头,那不是咱们的船!”余家的水手神情惶急的说道,就连最普通的水手都知道这港口对自家意味着什么。

  余大江本来没注意到,可这时候也是大惊失色,想要追上去问刘勇,可犹豫了下,还是自顾自向那几艘船走过去,还没到能看清楚的距离就转了回来,这几艘大船下面走动的水手,还有船旗认旗都让他看着眼熟,虽然认不出是什么,可肯定是海上那家大帮的人马,还是少招惹微妙。

  思前想后,余大江让一艘最新最快的船防空,直接去松江府那边报信,其他的船留在这边装运盐货,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余家做什么反应刘勇不关心,让余家看到其他家船队在海州港口上出现,本就是赵字营核心议定的一件事,双方目前还是很紧密的同盟,既然余家自作聪明的小心思太多,就这么提醒下。

  团练们押送这一百户人家离开海州地界之后,这一百户人家就没有任何自由的可能了,看到平坦地势上的一个个田庄村寨,让这些人家心中的狂躁和惊慌减轻了不少,这景象看起来和辽东那边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知道你们都有去处,也知道那些去处可能还不错,可你们想要去那些地方,就要乖乖为我们做事,当你做的事情够了,自然会放你们走”刘勇继续向徐州进发前,简单和他们说了几句。

  刘勇走后,在淮安北区的云山行、内卫队都会出面询问每个人,将这些辽民百姓的底细打听清楚,然后再进行挑选。

  “我这一路走来,看到沿途村寨冷清了很多,不是一直在进人吗?怎么还荒废了?”刘勇和石满强?了一面,颇为疑惑的问道。

  “进的人多,可咱们在山东拿下的地盘更大,去年秋冬时候不是说又扩了一圈出去,人都安置在那边了,大哥那边又在抽调迁移能纺纱织布的庄户,海州修港口又有一大批人过去,你也知道,咱们赵字营的家丁团练,农垦田庄和云山行管事办事的那些人,都是徐州邳州和咱们这淮安北区出来的,这么下去,人怎么可能多,我还等着多带些辽民过来充进去。”石满强有什么说什么。

  听到这个,刘勇也是摇头笑:“就算从皮岛那边过来,山东登州府那边也最合算的,既然山东那边的地盘大了,肯定就近打散安置最好,难道穿州过府的来这边,我看啊,四哥你这边的人还会慢慢少。”

  其实这问答的内容彼此心里都是有数,只不过是闲聊而已,那李玉良愿意听聊聊也无妨。

  “只是可惜了那些田地,咱们好不容易开荒弄出来,居然还要在荒废回去,有点舍不得。”

  “大哥他们估计也舍不得,不过山东那边的地是熟地,迁移种地什么的也都方便,咱们赵字营的田地这边少了,可算总数还是多了很多。”

  “估计你还不知道,大哥又得了儿子!”

  刘勇三月出去,回来时候已经是五月下半,这消息自然无从得知,在石满强那边听到,都是由衷的高兴,李玉良也觉得是大喜事。

  不过从淮安北区再次上路的时候,李玉良却觉得生子对木淑兰来说的确是喜事,可以他这些年看到的豪门恩怨来说,赵进这边应该不那么轻松,而且李玉良也隐约能看出来,刘勇想得搞不好和他一样,但这件事大家就不会交流什么了。

  沿途消息不断传回,木淑兰生子前后,徐州当真是热闹非凡,甚至连木淑兰自己都为这样的盛况惶恐,主动和徐珍珍讲,说这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而且也不是她让赵进这么做的。

  徐珍珍显得心平气和,说这个时候最要紧的事情是木淑兰的身体和将要出世的孩子,其他都不重要。

  这些事就是李玉良能听到的,内卫禀报给刘勇的其他消息他就不知道了,比如说这前前后后,劝赵进纳孟子琪进门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连几家的长辈都出面。

  木淑兰生子之后,很多人都猜测会不会起名叫“赵虎”,虽说俗气的很,可“凤、龙、虎”这么一脉相承下来倒也应该,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赵进的第二个儿子取名叫“赵麒”,相比于好像村夫土豪起的赵凤、赵龙,这赵麒名字上的富贵气就很重了,一时间又有无数人猜测,还以为赵进有什么用意。

  甚至连半路上的李玉良听到这个名字后,都以为赵进做了什么安排,还觉得这非常不妥,长幼有序是纲常根本,如果乱来的话,对木淑兰母子未必是福气,倒是刘勇回忆起来,小时候木淑兰曾经说过,他父亲早就为她的儿女定好了名字,这个“麒”应该就是了。

  虽说这本是夫家决定的,可闻香教这边倒也不能用常理论之,而且刘勇还知道赵进对这些礼数很不在意,估计就是这么回事。

  外面猜测纷纷,却没人想到真相这么简单。

  “把李家公子领过去了,嫂子那边刚生产身子也不方便,隔着帘子聊了几句,叮嘱他在咱们赵字营好好做事,嫂子见到他来很高兴,这李家公子算是嫂子的娘家亲人了。”

  “你觉得这李玉良怎么样,当年敢单骑来咱们徐州报信求救,这胆色和心思还是不错的。”

  “是个明白人,但大事上还有些没想通,不过已经可以为咱们赵字营做事了,身手不错,分寸把握的也不错,到底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比咱们下面的不少人都懂得人情世故,更难得的是不叫苦,这次从登州府到皮岛再折回海州来,一路上算得上辛苦了,他从不抱怨,还帮着做事而且不添乱。”对赵进的询问,刘勇评价的很中肯。

  因为刘勇掌握内卫,观察人物的事情做得很多,他的评价分析向来很准,听到他这么说,屋中的赵进、王兆靖、吉香都是点头。

  “倒是可用之才。”王兆靖赞了一句。

  大家都知道李玉良早晚要在赵字营这边被重用,报信救下木淑兰的这份功劳可不是开玩笑的。

  “曹先生已经赶去东昌府了,既然有临清李家的帮忙,索性在那边买地置办田庄,将兖州府和东昌府的庄户置换下,再向北踏出一步,到时这小良可以过去主持。”赵进笑着说道。

  他虽然这么说,但大家也知道不会这么安排,赵字营在东昌府开始经营,就没有让李家人主管此事的道理,不然以李家在东昌府的实力,结合起来会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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