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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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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3章 中都在前

  等看到赵进带着大队人马来之后,不光是官军俘虏庆幸,村民们更是如此,多亏自己出来表示诚意,不然等这么如狼似虎的队伍一来,那土围之类的有什么用,直接就推平了。

  官军们带着民夫运送给养,这个时候也被一并抓了起来,给他们留下一天的吃用之后,所有粮草被赵字营就地补充,然后将官军的马匹全部带走,将兵器收缴之后堆起来放火点燃,虽说矛尖刀片不担心被烧毁,可刀柄枪杆,又被烧的变形,肯定没办法继续用了。

  “这将来都是赵字营的地盘,还没到不得已的时候,不用做得太绝。”因为陶贵和许勇都想要把这村寨的积存粮草全部带走,赵进跟他们说了句,不过还是让村子提供出五百人份一天的吃用,然后将带不走的官军缴获分给他们一份,再看着他们关闭寨门。

  做完这些,赵字营开始带着俘虏们前进,每过两百步驱散一百人,就这么边走边行,直到官军彻底散开,别看距离两百步,可没有军官约束的兵卒们谁也不愿意回去,只能四散逃逸,至于千总和两个把总,都被五花大绑着带在马上。

  这场战斗没有让大家兴奋,反倒是有种蓄足力气一拳打空的感觉,甚至不太舒服,不过情绪归情绪,等到彻底驱散官军之后,带队的大队正和连正们汇聚到赵进那边,决定下一步的动向。

  “淮河封冻,刚才试过,冰面足够结实,现在就可以渡河一路去追击那四千官军,这段路上没有什么集市村寨,咱们如果这么一路追上去,恐怕人马要饿半天肚子才能接战,如果不在宿州附近打,后续补给也是问题。”赵进把接下来的情况说了说。

  众人脸上露出慎重神色,骑马家丁每日人马耗费很大,如果保证不了给养,战力也不必提,陶贵想了想闷声说道:“老爷,北上宿州的那四千兵恐怕比这一千废物要难缠,他们走得也要比这个快。”

  大家都是点头,中都凤阳官军分配很明显,这一千不过是偏师,主要是用来策应,而去往宿州攻击徐州南线的那四千兵马则是主力,是要和大名以及河南官军形成合力围攻徐州的,这样的队伍,想必军将掌控,粮草供应之类的都会有保证,行军速度也不会懈怠。

  “救援徐州要紧,没有吃的,粮食剩给坐骑,咱们杀马吃肉,打垮了官军,再让庄子上送吃的来。”巴音咬着牙说道。

  草原上的战斗,打到艰苦的时候,马匹就是食粮,巴音马上就提出了这个想法,却是让其他人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也都是点头附和,相比于马匹,打垮唯恐徐州的兵马更要紧,赵进沉吟一下却开口说道:“打这千把官军,怎么也是要消耗一日的粮草,然后折向赶路要绕远走小道,这个也会多消耗。”

  自己念叨几句,赵进拍了拍手,开口说道:“那就找一处补充粮草的地方,然后走官道追过去,然后在官道上碰那四千官军,巴音,安排三个人去宿州传信,让宿州关闭城门不得接纳官军入内。”

  赵进命令地方官府不得接纳官军,这个听起来有些荒谬悖论,不过陶贵他们顾不得关注这个,而是关心接下来的安排,偌大凤阳府当年连个邳州都比不过,那有什么补充粮草的所在。

  “老爷,咱们去那里?”

  “去凤阳皇陵打秋风!”

  听到这个说法,大家都是一惊,随即跟着兴奋起来,刚才赵进一说,大家下意识的避开了中都凤阳这一处,没想到还真是要去,这可是大明祖宗陵寝所在,虽说在地理上算不得什么,可在天下人的心目中,这是排名前三号的要紧地方,仅次于京师和南京,这宗庙陵寝所在就是大明的精神延续。

  几个大队正和连正自然不会想那么深,可在他们心里,打这个凤阳就等于是打大明的都城,这就更代表着赵字营要做大事,大富贵就在眼前了。

  “到那边都收住了,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那一步。”赵进提醒了一句,不过大家脸上都有些许不以为然,到这个地步还没撕破脸,那怎么才算?

  接下来的行进就从容了许多,本来四方围攻,赵进集合马队就是要快进快出,打垮凤阳府这边的兵马,然后再回到徐州主持大局,可来到凤阳府之后,第一场战斗轻松到不能说是战斗,这就让赵进改变了安排,对凤阳府这边的道路和日程,徐州明暗眼线早就查得清楚,或者饿肚子争取那半天的时间,或者从容的耽误一天到两天,虽说兵贵神速,可对方那四千步卒的速度也快不到什么地方去。

  衡量之后,赵进做出了选择,而且他这改变还有附加的好处。

  沿着淮河边的官道行进,速度的确快了很多,虽说第一战太过轻松,可赵字营上下没有任何的松懈,派到周围的轻骑探马更多,对周围遮蔽的更加严密,不过没发现什么敌情,尽管距离临淮和中都凤阳已经很近了,而且正是各路大军围攻徐州的时候,可凤阳这边却没安排什么侦骑游荡。

  “估计不是不想派,而是派不出,偌大凤阳府,一千兵被我们打垮,四千兵在路上,骑兵则是被歼灭,现在估计只剩下那崔太监的扈从还在身边,恩,以崔太监用心办差的性子,搞不好连扈从马队都出来了,根本派不出侦骑。”

  经过那战斗俘虏之后,大家总算可以明确判断日子,这一天已经天启四年的正月初三,算计路程,中午就可以到达凤阳了,本来骑兵携带定额粮草急进,每日吃用都要严格控制,在这一天出发前,大家都放宽了些用度。

  正月里的临淮和凤阳都热闹无比,当这浩浩荡荡的大队骑兵出现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赵字营不碰临淮,临淮县的城门紧闭,他们和中都凤阳皇陵还是有距离,关闭城门后没办法示警,只能在城头点燃烽火,烟柱冲天,希望凤阳那边能有所警觉,只能是尽人事听天由命的意思了。

  赵进率领的大队骑马家丁就这么来到了中都凤阳,看着远处的建筑群落,在如雷蹄声中,赵进还是能感觉到身边众人的呼吸变粗,每个人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大明各处士绅百姓,无论贫富贵贱,尤其是徐州这等曾是天下通衢、消息灵通的所在,谁没听过中都凤阳,谁没听过这个大明太祖朱元璋出生起家的所在,号称是龙盘虎踞的真龙宝地。

  这边有埋葬太祖朱元璋父母和兄弟的皇陵,有朱元璋当年出家的大龙兴寺,有关押犯罪宗室的宗人别院,是大明的法统精神所在,中都凤阳说是一府之地,可这一府差不多别处半省一省大小,山脉河流自成一体,虽在南直隶,却和南直隶各处都是不同。

  因为这种半封闭的情形,徐州赵字营和这边距离虽然很近,却很少有人来过,再者说,这中都凤阳干系太大,赵字营还不想彻底决裂,自然就不会碰这个禁忌之地。

  “先前走过的地方那么穷苦,这边倒是富丽堂皇的,比清江浦还要规整!”许多家丁都有这样的疑问和感慨。

  自盱眙一路过来,沿途经过的地方都是极为破败,骑马家丁出动的次数多,去过大灾蹂躏后的山东,在他们看来,凤阳这里和山东那边也差不多了,但这边可是大明中都所在,那京师和南京周围都是繁华无比,这边怎么会这样?

  “俺们这边出了皇上,可一点光没有沾到,这皇粮交的比各处都少,可徭役太多了,一年到头被官差拘押过去做事,修皇陵宫殿大寺,给各路神仙干活,哪有功夫伺候自家田地,奶奶的,给赵字营做活好歹有口吃的,这边还要自己带,能逃的谁不逃”

  “宿州多亏被进爷拿下来了,如果没进爷,就和咱们沿路看得差不多!”

  家丁里也有当年凤阳流民出身的,他们对本地情况自然清楚,说起来咬牙切齿,没有丝毫的怀念之情,大伙沿路看到那凋敝的村寨,荒芜多时的田地,纵马奔驰两天多,沿路所见就和无人区域差别不大,没有遭受山东那般的大灾,却有和山东大灾差不多的情形,这压榨让人咋舌。

  再看不远处的凤阳皇陵和城池,因为当年中都突然停建,城墙之类拆除后送往南京营造,加上皇陵地宫享殿的风水原因,这边没有城池,可以看到巍峨辉煌的宫殿和寺庙,宽阔平整的街道,整齐错落的官署建筑,还有比别处都壮观的鼓楼钟楼,皇陵是人工堆起的山陵,二百余年下来,早就长满了数目,郁郁葱葱看着和真山没什么区别了。

  别处大城都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这边只有官吏差役以及兵丁驻守,住户什么的不多,好像只有那些建筑摆在这里,乍一看的确有些非人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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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4章 这是拿

  看到眼前这个情景,赵字营马队诸人开始激动紧张,然后就开始兴奋无比,这可是没有城墙的都市,清江浦那边没有城墙,可周围还有河流湖泊作为遮蔽,这中都凤阳什么都没有。

  “直娘贼,这不是个脱光的娘们吗?”有人念叨一句,家丁们哄堂大笑,他们出身驳杂,知道遵守纪律,可嘴上还是管不住的,赵进听到这个也没去申斥,虽说这话粗俗,可不得不说很贴切。

  骑马家丁在喝令下开始整队,分成五个三百骑的队伍,开始缓缓拉开,这边街道宽阔没有遮蔽,正适合冲进去,在这个当口上,这中都皇城内已经有人发现了外面的大队人马,他们最开始的反应不是害怕逃跑,而是向前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没人觉得临淮城上的烽火黑烟是在示警?也没人想到这边会有不属于官军的兵马过来,几百年,这根本不可能,这样的大明腹地,怎么可能有敌人来?

  等走近到一定距离,看到旗帜上那个“赵”字,看到完全不同于官军的铠甲装束,和那种只有极少数官军才会有的精锐森然,大家终于想到传闻中的那支兵马,最近驻扎在中都凤阳的官军频繁调动,因为什么大家也知道,谁能想到对方就这么长驱直入,现在已经在鼓楼附近了凑近来看的那些人好像被吓疯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转头跌跌撞撞的狂奔,还用变调的语气大喊说道:“徐州贼来了,徐州贼杀过来了!”

  看到对方这般慌张,赵字营马队的激动和紧张都跟着散掉,忍不住哄笑起来,赵进笑着吩咐说道:“各队三三制轮换休整,等候命令,把那几个俘虏带上来。”

  一直被带过来的几名官军千总把总被带到了赵进面前,在这时候,这几名军将脸上也有不可思议的惊骇震撼,身为大明武官,自然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反贼居然杀到大明祖宗陵寝了,如果说进去烧杀劫掠,那么整个南直隶的官场,不,连同内廷外朝相关的大珰大佬都要受牵连,甚至不必烧杀劫掠,单单是来到这边,就已楸是极大的事情。

  “替我带话给崔太监,让他准备两千人三千马匹两天用的干粮草料,然后给我送过来,两柱香内我要回话,两个时辰内我要粮草,如果做不到,从今以后就没有凤阳了,去吧!”赵进开口说道。

  尽管身为俘虏,可听到赵进的要求,那几名官军武将的脸上还是有不可思议的神情浮现,就差说出“不可能”三个字了,直到被揭开绳索,弄了三匹马过来,这才有所反应,脸色惨白的上马急忙忙向凤阳城内跑去。

  “从没什么太平盛世,也没什么铁打的江山,忘了厉兵秣马,忘了整军备战,弄什么文贵武贱,就是这般景象。”赵进冷笑着评价说道,身边诸人似懂非懂都是听着。

  中都凤阳的反应比官场惯常的效率要快很多很多,这也和赵进领着大队人马来到门口有关,一名中年宦官带着那三个报信的俘虏,脸色惨白的骑马过来,这宦官穿着绯色的袍服,看着品级不低,双方一照面,倒是面熟,应该是跟着崔文升去过徐州的。

  “你们这等大逆不道”那宦官先说了这么一句,说了半截就被身边几个武将扯衣服提醒,他自家也泄了气,愣怔了下惨笑说道:“赵公子真是好手段,好韬略,你惹下大祸了。”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看看我徐州儿郎的雄壮,你那五千兵马在这边也是被灭杀的份,何况现在没有,我提的条件你们答应不答应。”赵进干脆利索的说道。

  那宦官扫视正在休整的赵字营马队,这近两千的披甲铁骑,还有更多的马匹,看着极为震撼,他越看脸色越是苍白,身体也禁不住的颤抖起来,盯着赵进想说什么,张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最后只是颓然低头说道:“请赵公子稍待片刻,这边立刻就开始准备。”

  赵进点点头,又是说道:“别想着在粮草上做什么手脚,你们要试吃,要有家畜试吃,一旦不对,我洗了这凤阳,然后再点上一把火,你们没命不要紧,你们家人恩主之类的都要受牵连,想明白这个就去做吧!”

  “请赵公子放心,大家都知道利害轻重。”这宦官垂头丧气的说道。

  这边拨转马身要离开,临走前那宦官忍不住回头说道:“赵公子,外人都说你是个凶恶莽夫,可看你谈吐分明是读过书的,难道你就不知道忠孝大义吗?”

  赵进摇摇头,转头指着远处的凋敝说道:“这里是大明龙兴之地,可百姓穷苦凋敝,逃荒流亡,你问问他们知道这忠孝大义吗?”

  反问让那宦官无言,更加颓然丧气,打马向着凤阳中都内跑去。

  “进爷,这凤阳中都里面金银存粮肯定不少,不如把这边洗了,接下来的大战里也能节省些。”陶贵忍不住说道,许勇和巴音以及几位连正都是赞同的神色。

  赵进摆手说道:“不必,这次来凤阳,一面是想补充粮草,另一面则是要表明我们的态度,等下一次来,我们就没那么客气了。”

  跟随赵进来到这边的众人,没人能听懂赵进这番话的意思,政治上的分寸进退太过微妙暧昧,大家想不明白也都懒得去想,不过心思灵便的能隐约感到,赵进这次未必想打到底。

  过来那宦官回去没多久,冷清的街道上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只不过这景象看起来很是怪异,有装满物资的大车,有肩扛怀抱的劳力,各种物资向外运送出来,之所以怪异,只因为不少肩扛怀抱的劳力都是身穿长衫官袍,有人看着像是官吏,有人则是内官,当然,更多的还是衣衫褴褛的服役百姓。

  春节时候的中都凤阳没有太多的人力,平时可充作劳役的兵丁都被派了出去,想要达到赵进带有时限的要求,就只能把所有人动员起来,赵进看着眼前一包包粮食和草料放下,然后连正队正都守在那边,每一包东西都会随机的挑开让搬运的人吃一点,如果做手脚,很快就要出问题了。

  赵进还看到了总督漕运、凤阳守备太监崔文升,他身边有几十名精壮汉子护卫,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双方距离百余步,却没有丝毫打招呼的意思,双方也就是一年多不见,可崔太监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赵进有很大把握可以确认,搞不好就是刚才突然老了十岁确认没什么问题的粮草被骑马家丁们迅速的分成一人份分配拿走,凤阳这边搬运放置显得杂乱,而赵字营这边取用则是整齐有序,放下的不如拿走的快,这种效率的比较让凤阳的上下人等愈发战栗不安。

  “逼到生死关头的时候,他们还是能做点事情,不过也就是做这么一点了,如果咱们徐州遇到同样的威胁,搞不好大家会拿起家什拼。”赵进看着眼前的忙碌场面,评价了几句。

  那些搬运物资的官吏内官们,能撑着多走三趟以上的没几个,有很多人搬运两次之后就瘫在地上喘粗气装死,不过这时候崔文升却没有丝毫的通融,他身边的护卫直接过去拿鞭子抽,逼人起来再去搬运,满场哭号哀告,可搬运始终不停。

  在这般川流不息的搬运下,赵字营很快就拿够了要求的物资,家丁们甚至开始多拿些现场喂马,毕竟接下来要长途奔袭。

  “剩下的都是你们的,想要拿多少就拿走多少!”拿足了自家物资后,家丁们开始对凤阳的民夫们吆喝,他们就是被官府抓差的苦役,不要说不能回去过年,吃饱肚子都是奢望,可凤阳府库的积存又是如此丰厚,这么多物资却没有这些民夫的份。

  一听到这个,民夫们各个眼睛发光,可却没有人动手拿,有人偷瞧身后那些累瘫在地上的官吏太监们,还有人看向附近的崔太监一行人,崔文升脸色铁青却什么话都不说,有人大着胆子拿了一份,快步逃走,其他人有样学样,过来搬运的民夫越来越多,把搬出来的物资一扫而空。

  不过没有人折向府库去继续搬运,只是拿着东西四散逃去,那些官吏宦官们敢怒不敢言的看?这一切,赵进已经翻身上马,对身边人笑着说道:“凤阳府库里肯定存着兵器,如果他们临时把物资发给民夫劳力,拿武器让他们和咱们战斗,恐怕也要花费一番力气。”

  身边诸人都是若有所思,赵进又是笑着说道:“中都凤阳这边已经没有几个官军,可怜百姓的数目是官吏太监们的十倍几十倍,看着这满仓财货粮食,却没有人聚众去抢,一边是傻,一边是呆,可怜的也有可恨处。”

  感慨几句,赵进向不远处的一位胖宦官招招手,这人没搬运几次,却已经累的汗流不止,正在用袖子不住的擦拭,被赵进招手他还没反应过来,等家丁快步走过来的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乖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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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5章 他们跑不了

  “传话给崔太监,这次我的分寸他看到了,没有下次了,把话带过去,明白吗?”赵进叮嘱了句,那战战兢兢的胖宦官拼命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看着那胖宦官小跑着过去,把话传递了崔文升,那崔太监朝这边看过来,赵进笑着拱拱手,然后下令启程,经过这短暂休整,尽管没有打进这中都,可大伙都觉得痛快,给养充足,马力也恢复了,按照命令各个转向出发,向着北边而去。

  等赵字营的马队一走,看着远处烟尘滚滚,很多站在中都凤阳外围的人都松了口气,很多站着的直接坐在了地上,擦汗流泪,后怕庆幸,不少人一边咒骂一边觉得莫名其妙,这徐州贼果然只是流贼一等,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连占领抄掠中都都不知道,将来能成什么大器。

  “崔公公,徐州贼奔着乐游击那四千兵马去了,怎么办,咱们快去告知,不然就晚了。”崔文升身边亲卫惶急无比的说道。

  看着徐州人马向北而去,就算傻子也知道这大队骑兵是要干什么,可他们急火火的说出来,在人群中的崔文升半天没有反应,等到众人回头,连周围有头脸的人物都聚过来,呆在那里的崔太监才开口说道:“今天若是徐州贼进了皇陵内,哪怕马蹄踏上,哪怕射出一箭,被人报上去,你们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太监崔文升的声音虚弱无比,大家都是无言,惊扰天家宗庙陵寝,这就是大罪,按照惯例守备太监和凤阳巡抚不自尽就会死罪,相关人等也是死罪流放,更麻烦的是,他们身后的靠山也有了污点,政敌会借着这个让人永世不得翻身,相比于这个,那四千兵马的死活不那么重要了。

  到现在大家才意识到徐州赵字营的分寸,想到这一点,围在崔太监身周的众人都是泄气丧气,如果派人报信或者有什么别的打算,那几千如狼似虎的铁骑转身再杀回来,马踏御道,攻入享殿,甚至火烧龙兴寺,到时候大家只能等着满门抄斩了。

  想到这里,大家又觉得,那四千官军能为大伙今后牺牲,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凤阳这里派不出援军,这四千官军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和大家没什么关系,知晓这次针对徐州行动的诸人心里只是在想,下次可不要轻举妄动,不然那徐州贼南下,大家就算没有打败仗也是要倒霉,更多人想得则是这边不能继续呆下去了,随时都有大祸临头。

  太监崔文升说完那些,脸色就愈发灰败,站在那里愣怔了会,身体摇晃几下,就要仰倒在地,身边亲卫反应很快,连忙伸手搀扶住,大家手忙脚乱的上前,有人掐人中,有人吆喝着拿汤药来,不过崔太监马上回过气来,带着哭腔说道:“完了,全完了”

  “天黑下来,看不清路之后才能扎营,要尽可能的向北赶路!”赵进下了命令,他率领的马队加快行进速度。

  凤阳到宿州,宿州再到徐州,这北上的道路没什么弯折欺负,一路宽直平整,适合马队奔驰,这个时节官道上没多少人,正可以放开来跑。

  等到临近天黑的时候,前方的侦骑探马有要紧消息回报,他们在前出侦查的时候,却和官军传信的轻骑遭遇,那传信的官军骑兵颇为警醒,听到这边喊话的徐州口音,然后这边在马上一箭射过去却落空了,那官军骑兵拨转马匹亡命奔逃,轻骑去追没有追上。

  “只怕那官军信使看到了咱们大队扬起的烟尘,咱们这边的动向搞不好被察觉了。”在战场上遇事要按照最坏的可能准备。

  知道这个消息后,赵进和身边诸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赵进琢磨片刻,开口说道:“我们去宿州传信的家丁肯定比那边的官军早到,他们进不去宿州城,想要挡住我们,只有找个村寨庄子据守,不能野战打垮他们,咱们就硬吃,把探马撒的更远些,今晚早睡,明日早起,快进追击!”

  浮山一战轻易结束,又在凤阳耀武扬威之后,骑马家丁们的兴奋已经散去,大家开始和平常一样有序,命令下达,众人急忙的生火饭,凤阳府搜罗的那鸡和羊吃了粮草后到现在也没事,直接杀了下锅,让大伙吃些荤腥加气力。

  “不要急,他们跑不了!”赵进这话听着不像是安慰,就在那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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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有几千骑?是徐州的?”统带凤阳官军的游击乐千虎惊问说道。

  在他面前跪着的侦骑现在还没有把气喘匀,听到这话只是说道:“将爷,小的看那烟尘,绝不是步卒大队能走出来的,再看对面探马的穿衣说话,就是徐州来的,小的怕耽搁了军情急忙回来禀报,不敢说有十全的把握。”

  话里意思大家都听得懂,无非是逃命要紧,能统带四千官军的武将品级已经不低,算是见识过的人物,大概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乐千虎先是骂了句,然后说道:“这是清江浦那边没留住人,放出大虫来了!”

  大军还在向前行进,一干军将在路边听这个军情,此时人人变色,那游击乐千虎的亲信立刻就骂出声来:“好好在凤阳那边呆着,非要招惹徐州,吃这么多次亏还没吃够吗?将主,咱们走吧,骑马向东,顺着灵璧县那边兜回去,总比碰那些大虫好。”

  “跑个鸟,这几千弟兄就这么丢在这里,这次是魏公公亲自叮嘱的事情,为了不让文官阻挠,各处巡抚武将都是他心腹亲信,连兵部都理顺了,下了这么大心力,咱们临阵脱逃,你以为什么下场!”乐千虎没好气的大骂说道。

  骂了几句,就看到下面的千总、把总和几位坐营官神色游移起来,乐千虎懂这个关节,你不跑,我们大伙可就跑了,游击乐千虎阴着脸又开口说道:“你们以为能跑得了,徐州贼从南边兜过来,搞不好连皇陵都去了,咱们要是再逃,上面怪罪下来,人人都是杀头灭门的死罪,回去干什么?让人把罪过扣到头上吗?”

  “怎么办,将主你拿个主意,兄弟们都听着!”

  “咱们现在距离宿州还有一天多的路程,让兄弟们抓紧行军赶路,抢在徐州那边进城,咱们也不出去,就在城内窝着,我就不信徐州贼的骑兵能开了城,在城里兄弟也可以快活快活,熬到有消息了再动作,咱们手里有本钱在,就不怕追究。”游击乐千虎咬牙说道。

  大家各自点头,游击乐千虎是太监崔文升的亲信武将,从京营里面带出来的,本该死心塌地,却想出了这个过河拆桥的主意,可见是被逼到无可奈何了,想想那宿州城这些年号称安定小康,是凤阳府内繁荣所在,能过去驻扎肯定不是苦差事,想到这里,大家都是兴奋起来。

  “兄弟们都听将主的!”

  “既然大伙这么说,本将也立个规矩,谁要是临阵脱逃,军法可就不饶人了!”

  “将主放心,到时候不用将主动手,属下先砍了这不长眼的脑袋!”

  命令迅速的被传达到队伍之中,本来还有些秩序的官军各队立刻混乱起来,不过却没有什么崩散,一听可以去宿州城内驻扎,而不是去徐州开打,军兵们的士气也是陡然升起,人人奋勇争先,大军行动的速度猛然加快了。

  不过谁也没注意到乐千虎把自己的亲兵亲卫叫在一起,低声叮嘱说道:“你先回凤阳那边报信,若是城内不好,你进都不要进去,直接回来,要是无事,你偷偷的去见崔公公,把咱们的难处说明,他老人家明白关节,不会为难。“那边答应去了,游击乐千虎又对另外一边说道:“你带着几个人,弄些没血的百姓衣裳,亲近兄弟们怎么也要一人一套,别去洗村子,高价买,明白吗?”

  “你把咱们的体己银子存好,没我的话,天王老子来了这犒赏也不发。”

  命令下达,官军步卒再怎么不堪,也知道局势有些不对,而且出发之后大家就一直心惊胆战,当年凤阳府向外面闹流民,官府豪强派兵丁出去抓流民做农奴,不少兵卒都是吃过徐州赵字营的苦头,这些年徐州的威名愈发大?,大伙更不愿意去摸老虎屁股。

  有不安和恐惧在驱使,觉得进入城池之后,危险就会小很多,加上这宿州城内的快活诱惑,凤阳这四千官军加快了行军速度,让游击乐千虎欣慰的是,这么贸然加速行军,各个营头居然没有溃散,也没几个兵卒逃亡,要知道在大明各个营头行军,贸然加快减慢都是极为凶险的,稍有不对就会溃散炸营。

  就这么闹哄哄的走了一天,甚至难得的晚睡早起,有些粗重家什该不要的也就不要了,在天启四年正月初五这天的正午,凤阳这四千兵马赶到了宿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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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6章 动大军了?

  正月里是城防最松懈的时候,城内城外的士绅百姓都要拜年串门,官吏差役和守卒同样要过年休息,而且这寒冷正月,贼匪响马之类也都歇了,所以这城门开放的时间相对长,而且守备很松懈——

  游击乐千虎当然知道地方官府对官军的态度,他和下面亲信以及各营军将都做了安排,到达宿州这边之后,先不要公事公办,而是快马控制城门,不然这地方上很有可能关闭城门拦住官军不让进,谁都知道官军进城,烧杀抢掠的勾当不会少做,士绅百姓都要遭殃。

  按说大中午的过来,那城门怎么也是开着的,没曾想到了才看到,宿州城门紧闭,城外的那些散落人家也不见一丝人气,冷清无比。

  难道这宿州城被徐州贼拿下了?不然怎么会白日不开城门,冲过去控制城门已经不可能,但必须要让侦骑靠近看看,结果探马过去后很快回返,禀报说道,城头守卫就是本地乡勇民壮,宿州兵房几个头目在上面压阵,问询之后的确没有什么徐州贼过来。

  一听这个,游击乐千虎的胆气壮了不少,急忙让亲卫张起旗帜,喊着百余骑簇拥自己去宿州南门那边,既然没办法抢进去,就只能公事公办的进城了。

  到城下之后,亲卫先是把盾牌在乐千虎面前支起来,小心为先,城头若有什么万一还能及时撤走,不过乐千虎仰望城头诸人,倒不觉得有诈,尽管彼此不认识,可他还是能看出来城头的这些人就是宿州本地官吏差役和民壮,如果是赵字营什么的,应该不会这么松垮懈怠。

  “本官是中都镇守太监崔公公属下标营游击乐千虎,率军进剿徐州,要入城整备,快些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内!”乐千虎中气十足的大喊道,以他的身份,这话应该是亲卫来吆喝,可时间紧急,也顾不得什么多了。

  单凭喊话自然没办法让人相信,不过这游击认旗和标营各色旗帜,这个是做不了假的,中都凤阳的武将以及骑兵装备都还算是齐整,别人想假冒也冒充不得,而且随着这喊话,身后那几千官军已经开了过来,这声势本身代表着一种力量,更证明乐千虎所言不虚。

  可让城下官军没想到的是,城头上的人向下张望归张望,却没有人理会,虽说城高几丈,可乐千虎的嗓门肯定能听得清楚,下面官军诸人甚至还能看到城头有人做手势,示意大伙不要理会。

  算起品级,官军里面的千总和坐营官就和知州同级了,而且大伙按照规矩通报请求进城,这宿州地方上怎么就敢如此怠慢,乐千虎还没说什么,簇拥着他的几名亲兵立刻大怒,冲着城头喊道:“你们狗眼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我家将爷和你们好好说话,快些回话,不然等崔公公那边怪罪下来,你们不要说这位置,连命都留不住。”

  污言秽语就更不必提了,乐千虎连连摆手喝止,有什么脾气进城之后再说,现在惹急对方那就僵住没后续了,没曾想一名吏员打扮的中年人凑到垛口上向外看了眼,又是漠无表情的后退。

  这下子连游击乐千虎也是大怒,在下面咆哮说道:“这宿州城一定是被贼人控制住了,向城头射箭,准备攻城!”

  他命令下达,身边亲卫们立刻取下弓箭,张弓向城头射上去,这些亲兵都是精锐,弓马娴熟的很,强弓长箭立刻射向墙头,城头上一遍混乱,还有惊呼尖叫响起,不过大家都没有凑在城头垛口那边,箭支抛射进去,想要伤人也难,听到那惊呼尖叫,城下官军更怒,心想我们刚才的喊话上面肯定听到,怎么就敢不理。

  “下面各位将爷,莫要射箭了,小的这就回话。”城头总算响起了惶急的声音,宿州城墙上很安静,城下也被武将们约束,嘈杂渐渐平息下来,不过大家知道声音发出的方向,却看不到说话的人,想来是藏在城墙后某处。

  “还他娘废话什么,快放爷爷们进城!”下面的武将们既然已经放开,那就直接撒泼放肆了,城上一句,下面叫骂无数。

  “军爷们,这城不会放你们进来的,你们自寻去处就好!”上面那人声音有些颤抖,可依旧喊了回来,这让城下官军鸦雀无声,这是什么话?这还是大明的地方官府吗?

  安静一瞬,还没等其他官兵们喝骂,游击乐千虎却怒吼说道:“不要扯臊,快放本将和儿郎们进去,不然今天硬攻下来,进去快活三天,让你们哭着过这个正月!”

  这话喊出来,官军将兵齐齐欢呼大吼,进去快活三天,烧杀抢掠,这个想想都是痛快,可这威胁喊出来,城头那人的声音反倒不颤了,在那里吆喝说道:“这位将爷,这城不会让你们进的,本城已经动员了几千民壮守城,你要是想打,咱们就拼,有句话不该小的来说,我们宿州离着徐州可比离着凤阳近很多!”

  下面叫骂声不停,可听到这个的乐千虎脸色却阴沉下来,四千官军进攻一个不算小的州城,而且对方民壮动员起来,城门紧闭,如果这里凋敝穷苦还好,偏生这宿州算得上个富裕地方,物资想必是不缺的,四千官军怎么可能啃得下来,而且耽误不起工夫。

  “把探马撒出去,找附近的庄子和村子,快去,找到之后立刻回报,不要用探马,你们骑马的人都出去,快!”乐千虎咬牙低喝说道。

  听到这命令的武将们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各自点头吆喝着打马而出,他们突然这么散开,不光城头上的人探头来看,就连后面各营官军也都是哗然,还以为军将们丢下自己先跑了,多亏是那乐千虎不走,旗帜不动,这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马匹四散而去,乐千虎一边吩咐官兵拆除附近的房屋,假模假式的打造攻城器械,一边威胁城头上的人,让他们最起码要提供一批粮秣物资,从城头上丢下来就好,本以为能退一步对方会答应通融,没想到城头上的人还是拒绝,气得乐千虎大怒,不过他心里的担心和焦虑也渐渐涌起,自家的威胁不虚,可宿州城内这么咬着牙死顶,想必是有更可怕的威胁。

  没过多久,出去探查的骑兵们回来,而且还不是从一个方向回来。

  “将爷,在宿州城西十五里的地方有一个不小的庄子,远看得有两千户,规模不小”

  这边还没说完,另外一个人就打断说道:“将主,有大队人马从北边杀过来了,差不多有三千人马!”

  听到这话的乐千虎差点坐到地上去,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发颤了:“什么?三千兵马,是是官军吗?是骑兵吗?”

  “不是官军,有百余骑的样子,看着比咱们齐整,虽然没有打旗帜,可看着就像什么徐州的家丁!”禀报的那人同样很惶急。

  “埋伏,果然是埋伏,让兄弟们拔营,快,快,向西边那个庄子转进,在那里列阵守御,快去!”游击乐千虎也是失了方寸,在那里嘶声大吼说道。

  听到有徐州兵马正朝这边赶过来,刚赶回来的各个军将都是脸上变色,这宿州城恐怕还不光是不开城门,说不准就有徐州贼的兵马埋伏,到时候里应外合,自家恐怕要有大麻烦,人人都在怒骂,心想自家官军北上不是为了合围徐州吗?怎么感觉自家被合围了!

  可生死关头,谁也不敢怠慢,各个回去催动兵马向西边的庄子前进,到这个时候,官军兵卒们的士气已经降到最低,本来以为可以进入宿州城内,辛苦赶路之后却被拒之门外,现在又被军将们朝着西边赶,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觉得没好事了。

  随着四处打探的探马不住回来,各处庄园不少,那西边十五里的应该是最近的一个,那个靠近过来的三千人马细节也知道的越来越多,比如说才百余骑,但是牛马大车不少,队列比这边整齐,看到有官军探马也不追赶等等等等,可这已经让人震惊无比,他们本来以为要对付的是徐州贼的宿州团营,那个才千把步卒,怎么突然就出来三千人马,难道徐州贼也是动了大队?

  再想想在南边还有大队徐州骑兵北上,大家都觉得不寒而栗,唯一的法子就是固守待援,不然这样的队伍和士气,若在行进中遇袭,直接就会被打垮,那时候可就是大难临头,找个庄子先守住了要紧。

  这边总归是大明地界,到时候求援,那徐州贼不敢久留,不过这想法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看如今这个局面,徐州贼已经是造反的架势了。

  “大伙沉住气,真要守不住,咱们奔着河南去,顺着永城那边归德府”

  “将主,归德府也是那徐州贼占着的。”

  “直娘贼的徐州,无妨,咱们顺着归德府跑到开封去,贼势太大,我们不能硬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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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7章 空庄

  在叫骂埋怨声中,这四千官军开始向着西边的那个庄子行进,在这段路上,秩序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开始有兵卒趁着军将不注意的时候逃跑,骑兵们追逃也是心不在焉,甚至有骑兵一追不回的情况。

  不过大多数人还都是留在队中,路过几个小村庄也都没有进去,因为大家都知道,眼下这样的场面落单就是个死,大队力量也大,还能彼此掩护遮蔽,小村庄容不下这么多人,对方发力就可以攻破,只有大庄子寨子才能守住,但总有胆大亡命的逃走,没有任何办法。

  闹哄哄,乱糟糟的行进,走了两个半时辰,天都已经黑下来,官军大队总算来到这个庄子,看到庄子外围的土墙之后,每个人都忍不住加快脚步,他们不敢攻打城池,但拿下这庄子却又把握,庄子里面有暖和的房屋,有酒肉饭菜,甚至还有女人,想到这个,劲头都是高昂起来。

  官军倒是没有完全失去章法,派到外面的探马侦骑依旧往复传递消息,不断将那支徐州人马的消息传回来,那三千人马的行动很是从容不迫,来到宿州城下后又开始向着这边前进,走得不快,但也没有耽搁,今夜搞不好就要在这个寨子外面扎营了。

  至于从南边过来的大队徐州骑兵,官军们不敢想也索性不去想,骑兵总归拿不下寨子,到时候缩进去死守就好,而且对那边的动向官军已经不知道了,因为派出去的探马没有一个回来的,不知道是失陷还是逃亡,派出几次之后索性不管。

  真正让人有急迫感的是几个时辰后就要赶过来的那支人马,如果这庄子里面的人死守,拿不下来对方再赶到,这四千官军就要全线崩溃了,虽说乐千虎已经打好了逃亡河南的主意,可那就等于背上临阵脱逃的罪责,而且富贵前程就全没了,如今这手下兵马就是前程富贵的保障,只要有兵,就能克扣军饷,只要有兵,上司就不敢怪罪过甚,就算去官也还能做个戴罪立功,可没了兵,那就生死由不得自家。

  “布置攻庄,各营轮流上去,后退者行军法斩首,先登开门的重赏,给他两个大姑娘!”游击乐千虎吼叫着说道,他下面的千总营官们也知道这个时候怠慢不得,怒吼着催促手下人上前。

  不过大伙也都留了一个心眼,都在盯着乐千虎亲兵所在,这次出征的军饷和犒赏银子已经打成包袱,分配在各家马上,但最大的份在乐千虎他们那边,如果这主将先逃,大家一定要先跟上,免得人财两空。

  “大门开着!”有人狂喊道。

  这等平原上的庄子,一定要有土围和深沟,不然没办法防御盗贼和响马,和城池天黑时关闭城门一样,庄子到天黑前也把吊桥挂起,想要攻进去只能攀爬壕沟,还会被寨墙上的庄丁发觉。

  官军们只顾着准备攻打,也没怎么在乎庄内的反应,在他们想来,四千官军在徐州贼面前或许憋气,对付个寻常庄子还是容易,却没想到灯下黑了,那吊桥放在壕沟上,大门居然是虚掩的,这让人又是错愕,又是惊喜。

  “小心是埋伏,冲进去,冲进去!”有人念叨一句,可官军士卒已经有些不受约束,谁能先进去,谁弄到的好处就能多些,谁就能抢到更多的钱财和女子,最起码能有好点的住处,本来从赶路到现在,军将越来越约束不住下面,这个时候好处在前,谁还按捺的住。

  这很大的庄子内没有埋伏,但也没有人,甚至见不到活物,倒是有不知何时偷跑进来的狐狸被惊动,每间房子,每个窝棚都被仔细搜过,屋子里的地窖暗洞,所有能明暗地方,都被仔仔细细,不止一遍的搜索过,没有人留下,没有牲畜活物,也没有一点粮食,只剩下了些带不走的粗笨家什。

  “坚壁清野吗?”游击乐千虎念叨了一句,所有武将的脸色都很难看,宿州是徐州贼的地盘,到处是徐州贼的田庄,大家多少都存着洗掠田庄自肥的念头,却没想到对方用这么绝户的手段。

  “将主,怎么办?”不止一个人问出这句话。

  “怎么办,就地?营死守,咱们的粮食还能吃三天,他们追的这么急,未必就带着足够的粮食,只要他们一退,咱们就去四处打粮,娘的,这大明王土,还能藏到那里去,各位,安排轮值上夜,这几天生死攸关,本将会严行军法,谁要犯在本将手上,莫要怪不讲情面了!”游击乐千虎森然说道。

  官军诸将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含糊,也都是轰然答应。

  虽说这一路走得匆忙慌张,毕竟还没到弹尽粮绝,这庄子虽说没有期待中的女人和财货,可也给大家一个安身之所,有了可供守御的堡寨,生火造饭之后,官兵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军官们开始带着亲卫巡视,这次极为严格,谁犯了小错都会被立刻抓出来责打,甚至直接砍头,这让几千官军变得安静整肃,军心士气维持住了。

  自游击乐千虎以下,手里把着钱财的武将们各个挤出些银钱发下去,然后又许诺犒赏和洗掠,总算让兵卒们有了干劲,而且游击乐千虎身边的亲兵把总也带队上墙值夜,没有人能例外,这又让队伍稳了不少,官兵士卒私下里都在议论,这乐游击到底是京里出来的,见多识广,做事也周全。

  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寨墙上值守的官军快要打盹的时候,看到远处有火龙行来,连忙示警,早就在待命的官兵们立刻列队,就这么紧张到那火龙靠近,尽管这时候没有暗哨和游骑在外面巡守,可从火把和行进上能判断出来这就是那三千步卒为主的人马,居然就这么一路跟过来了。

  夜战厮杀是最凶险的,不过官兵那边还多几分底气,手里弓箭火器都有,又有土围和壕沟作为凭依,守方总比攻方要占很大便宜,而且这夜战守御一方容易稳住,攻击一方稍有变动就容易大乱。

  不过让官军们松了口气的是,追击过来的这三千人马没有直接开打,而是在距离庄子几百步的位置扎营,在那里生火过夜,疲惫一天好不容易安顿,官军这边也不想出去偷营夜战,对方明显是生力军,还是不要多生波折的好。

  就这么忐忑一夜过去,夜里没几个人能睡好,第二天天刚亮,军将们就急忙披挂准备,可出人意料的是,直到太阳升起,对方也没有要开始攻击的意思,差不多在官军松懈的时候,能看到这支人马缓缓向着寨墙靠近,官军紧张待战,可接下来,这支兵马就这么停下来,根本没有攻打的意思。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支人马搬运器械木架,本以为要强攻,却没想到将木架竹架之类的摆在自己阵列之前,就那么站住不动,倒是这些人马里的百余骑在庄子周围跑动,像是在观察传递。

  队列很整齐,上墙观看的武将们都心里有数,自家兵马没这么严谨,而且对方动作行进都是很有效率,这个明显有强军气象,大家甚至都明白,能做到这些的队伍要攻打庄子肯定会是恶战,搞不好就撑不住,但奇怪就奇怪在,对方也不动,就那么僵持着。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时辰,能看到那队伍不断的聚合变化,可始终没有上前,而且再怎么分合,也只会变化成千人左右的队伍,若不是双方为敌,这么看着倒是赏心悦目,如此阵列步操实在少见。

  “不能这么等了,再折腾,那大队的徐州骑兵也要上来,到时候加起来就比咱们人多,何况这宿州等于是徐州贼的地盘,咱们会越来越被动,点齐兵马出去试探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撤回来。”游击乐千虎皱眉说道。

  这个命令大家没有异议,游击乐千虎的指挥安排也很让大家信服,他让自己的亲信营头出战,而且自己率领亲卫压阵,随时准备把派出去的营头接应回来。

  先是两百骑兵从吊桥上跑出去,在外面聚集成队,免得对方趁着这边立足未稳就硬攻,可对方明显不想把握这个战机,而且反应很奇怪,他们举着木架竹架背着竹排,缓慢的前移,走几步就要排列阵型,看着好像被那竹木三脚架圈着一样。

  这支人马如此奇怪,行动如此迟缓,却让官军的胆子大了,有官军骑兵开始打马逼近,靠近一箭之地之后,就加速转向,快跑过去,这人马每当有骑兵过来就停住不动,好像被吓住了一样,就这么转了几次,官军也发现些不对。

  “贼军好像没有弓箭,也没有披甲的,不是说徐州贼全都有铁甲护身吗?除了手里长矛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精锐模样,明显在害怕惊慌。”靠过去的骑兵看出很多东西,回来就在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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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8章 战龟

  到这个当口,已经不是犹疑的时候,游击乐千虎立刻做?决定,闷声说道:“既然有蹊跷,就上去打,打不过就撤回来,他们那百余骑兵干不了什么!”

  官兵们已经在外面列好了队伍,命令传达,开始缓缓向前,为这次战斗,凤阳官军甚至投入了一百五十骑,防备对方的骑兵冲击,也随时准备冲过去。

  看着官军迫近,对面那支人马表现的很笨拙,没有向前迎敌,能听到人马队中有人吆喝发令,这支队伍的阵列变得更整齐一些,还有人将带着的竹排和木板从背上拿下来。

  难道就在那边不动,看到这一幕的官军胆子又大了不少,不用武将们催促,脚步就比刚才加快了。

  这等战阵,照例要开弓射箭,用火器轰打,尽可能的杀伤扰乱敌军,然后再行接战,如果机会合适,还要用骑兵冲击敌阵。

  官军武将们吆喝下令,弓手和手持火器的官军快步向前跑去,对面那支人马一直在观察官军这边的动向,看到这边弓手和火器向前,那边又有人大喊,似乎还有小鼓之类的敲动,只看到那支人马呼喊吆喝,前面将竹排木板之类的家什竖起,而后队则是将这些举在头顶,这举动看着煞是古怪,突然间好好的阵列居然变成了个“木箱”的样式。

  这到底做什么,弓箭和火器却没管那么多,靠近到一定距离之后立刻射箭开火,看着对方躲在木架后面,架着举着竹排木板,一副躺倒挨打的架势,官军弓箭和火器也来了劲头,特意靠近了打。

  但这弓箭和火器的威力就是这么大,稀稀落落的箭雨泼洒过去,落在木板和竹排上都被挡住,有几支箭运气好落入缝隙,这才有惨叫发出,可没什么大用,而各色火器装着的铁砂碎石之类的,最多也就是能把竹排木板打些坑洼,真要发挥威力,恐怕得靠近到二十步之内,谁肯冒这个险,在这个距离,装药开火的工夫,对面拿着长矛就冲到跟前了。

  弓箭和火器没造成什么杀伤,却让出击的官军队伍士气大涨,敌人像是乌龟一样缩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这样的敌人有什么好怕,冲到跟前杀敌立功,不用军将们催促,官兵们的脚步就加快了,甚至官军那一百几十骑还跑到了前面,围绕着敌阵想要寻找空隙冲入。

  但不得不说这乌龟阵的确严密,四周都是三角木架阻挡,那长矛在木板竹排的缝隙内露出来,队伍是缩着,却没有混乱,骑兵还真找不到机会冲击,绕了一圈撤回来,两军距离已经是四十多步。

  能听到对方的呐喊和鼓声,能看到有木板竹排被移开,可在视线所及的地方找不到射箭开火的机会,官兵们的脚步更是加快,怕什么,对方又不是被整个大木箱扣着,等到跟前,拿着刀枪朝缝隙里动手就好。

  距离二十步左右,那“乌龟阵”中突然爆发出呐喊,所有的木板竹排都被移开放在脚下,突然间居然有弓箭朝这边射过来,这让官军阵列一阵混乱,这伙贼兵还真是狡猾,把弓箭藏到这个时候还用,跑在前面的官兵不少都是中箭死伤,顿时一阵混乱。

  “不要慌,这他娘的就是打猎的软弓,这么近了,咱们冲过去啊!”有军将嘶声大喊道,懂行的人自然能看出弓箭的成色,这样的猎弓三四十步射程,不是射中要害就没有生命危险,威胁真是不大,何况距离这么近,冲过去他还能射出几箭。

  在这个距离上,想要退也不可能,距离二十几步,你想要转身还要考虑身后的同伴,甚至更后面还有军将头目们的督战队,这箭射引起了短暂的溃乱之后,反倒让官军前进的速度加快,蜂拥着向前冲去,准备彻底冲垮对方的队伍。

  对方依旧不动,只不过一丛丛闪亮锋锐的长矛指向外面,官军士卒冲到跟前之后,却发现想要再进一步,就要挡开这些长矛,可这长矛密密麻麻的好像一堵墙,更麻烦的是,这堵墙还会活动,格挡开一根,加开两根,还有更多,只能这么定下来互相戳刺拼杀。

  但冲起来了,前拥后挤,跑最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可没那么容易,每个人都在停住刹住,可惯性向前的一小步一排排的累计起来也会把最前面的人送到矛尖上,如果能以命换命,打疯了的老油子倒也豁的出去,可自己手里的长矛抵不过去,刀斧更是不够长,就这么无意义的挥舞着向前,眼睁睁的看着矛尖不住靠近,然后刺入身体。

  怒骂和惨叫声不断响起,等局面稍微约束住之后,官军已经丢下几十具尸体,而对方的阵列丝毫未动,时不时的还有冷箭射出来,到这个时候,官军士气立刻暴跌,这样的敌军看着蠢笨,可你根本就啃不动,碰上去还要有死伤,而且大伙都隐约知道耽误不起时间,这么耗下去可怎么办。

  正在这时候,听着敌阵中有人喊:“上前上前”,也不知是命令什么上前,靠在最前面的人也的确看到有人向前拥挤,还没等反应过来,却听到有人惊呼说道:“贼兵有鸟铳,快闪开!”

  鸟铳打响,这爆响声在人声嘈杂中并不被注意,可官军队列里不断的有人倒下,甚至游荡在这“乌龟阵”周围的官军骑兵也有两个被射中,从马上直接栽倒下来,居然有鸟铳,这让官军队列惊慌失措,纷纷向后退,好在对方这鸟铳的射速很慢,只是刚才彼此接战,仓促间向后退也快不起来,足够鸟铳打响第二轮。

  官军上下也知道这鸟铳好用,打得远,打得穿,可这东西要瞄准,要把枪膛凑到眼前开火,可官造的营生实在粗烂,炸膛瞎眼伤手的事情太多太多,大伙都是拿在手上离远了施放,听个响就别提准头,更不要说杀伤,还不如换些口径大的家什,离近了散射伤人,谁能想到对方却有这鸟铳,还敢瞄准了用。

  这边鸟铳打响,官军队伍立刻乱起来,死掉的人还没有冲锋撞阵的死伤多,可谁也不知道这鸟铳会不会打在自己身上,连骑兵都在远远避开,大家更是要离开射程再做计较,前面的想要去后面,后面的不想变成前面,推挤争抢,开始有些乱了,军将们怒骂约束也没有什么效果,他们自己都在远远躲开,说得话根本不会有人听。

  就在这个时候,那“乌龟阵”中的小鼓声急促响起,官兵们也没怎么理会,再有什么伎俩你也出不了自己的“乌龟壳”,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敌人阵前爆发出一阵阵呐喊,居然将挡在身前的那些三角木架推开,挺着长矛就冲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人大声呼喊,那声音已经嘶哑变调,若是仔细听就能听出来声音里带着慌张和害怕。

  但这个时候的官军兵卒那里顾得上这个,他们一切的行为都是基于对方固定不动,谁能想到对方居然冲出来了,自家这边正在混乱,来不及列阵对敌的时候,对方冲过来,再不逃,那长矛就要戳在身上了,出击的官军兵马瞬时间大乱,人人都想着逃回庄子,最起码要避开敌人的追击,拥挤踩踏一起,立刻就约束不住了。

  更让混乱加剧的是骑兵们的表现,在这个时候,官军骑兵非但没有保住后路,反倒争先恐后的从大门那边冲进庄子,有挡在他们前面的步卒,直接就被撞下去,根本没有任何照应,当官的和骑马的都先逃了,大家还在这里死撑着干什么。

  现在看起来,这伙贼军虽然蠢笨,可战力当真不弱,都是精壮汉子,明显是练过这长矛刺杀的,又狠又准,一下下都是对着要害戳刺,被刺中就是个死,想要活得久点,那就先跑,也别管什么庄子寨子,先逃得性命再说,有人直接就向田地野地里跑去,根本没有归队得意思。

  在寨墙上观战的游击乐千虎脸色铁青,看到自家兵马溃败之后,几次要下令关闭庄门,最后却是忍住了,在那里咬牙说道:“贼兵怕乱了自家阵型,不敢追击太远,他们不敢快走,骑马的分两队动作,一队去收拢败兵,一队去整队,咱们现在就朝着西边走,再在这边磨蹭,贼兵的马队就要来了。”

  居高临下能看得清楚些,拿着长矛的敌人冲出来之后,也就是几十步远?刚杀了没几个敌人就接到了本阵的信号,然后快速的退回去,又是把推开的木架什么的扶起来挡在身前。

  “这些不是什么家丁,搞不好就是徐州贼的什么庄户团练。”游击乐千虎咬牙说道,他身边的属下各个脸上变色,怎么这贼人的团练都有这般战力,这已经要比官兵强了,那什么赵字营的家丁要强到什么程度,想想就让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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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9章 跑不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咱们先向西,如果能回凤阳就回去,回不去先朝着河南走,不能留在这边送死,咱们好歹比这支兵马人多,比他们走得快!”乐千虎下了命令。

  因为对方不追,所以四散奔逃的兵卒还能够收拢起来,就在庄子里仓促整队,兵卒们闹哄哄的已经有些约束不住,而自乐千虎向下,所有官佐和骑马的亲卫亲兵都有了默契,真要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丢掉大队先逃,骑马总归能先逃出一条性命。

  官军敢在庄子里这么布置,也是觉得对方没办法快速机动,只要这边走了,对方一时半会追不上,这边差不多整队完毕,直接从庄子的另外一个门出发。

  要知道对方也有骑马的人手远远绕圈查探,一有消息就急忙回报,这边刚从西门出来,那边就有了反应,只看到那边队伍的人手发一声喊,扛着木架的扛木架,搬着木板竹排的也是动手,就那么列队小跑着绕庄追来,这么蠢笨的营头就不怕跑散了队伍?留守值守的官军上下各个瞠目结舌。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还真就没有散乱,居然保持着队形一路跑到东门,到那边之后却没和出了庄门的官兵接战,而是在距离两百步左右的位置重新列队,虽然不上前接战,可已经出来半截的凤阳官军大队却不敢就这么直接走了,真要是走,万一对方跑起来追击怎么办,那可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到现在官军终于弄明白点事情,这支贼兵队伍步操什么的都不错,估计就是不敢撒开来打,可这样把自己圈着护得严严实实,也足够让人头疼了,这真走不得打不得。

  “全军出庄,先吃了这些贼兵然后再走,要不然这么折腾下去,打不得,走不得!”

  “乐老哥,咱们走吧,再这么耗下去,徐州贼的骑兵就要追上来了!”

  “扯你娘的臊,没这些本钱,咱们算个屁,你想学着兖州那个谁去落草当山大王吗?”

  “将主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不是家丁的都这么难啃,要是那后面的兵来了,咱们怎么办?”

  “死守!这还是大明的王土,各路大军围攻徐州,咱们不敢耽误,他徐州就敢耽误吗?他们要急着回去,快去安排,这次不论生死,先吃下来这伙贼人,再把他们的给养吞了!”

  游击乐千虎瞪着眼睛怒吼吩咐,他喊出来的都是道理,下面的军将们再怎么不情愿却也信服,各个过去安排,下面兵卒们有埋怨迟缓的,立刻被抓出去砍了脑袋,更有人直接推过一辆大车,把皮口袋里的银钱洒在上面,吆喝说只要上前这就是大伙的犒赏。

  威逼利诱之下,官军队伍勉强重振士气,开始整队,可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的徐州人马却不是呆在原地不动了,而是排成了横三百人竖十人的大横队,前面依旧摆着三角木架,就用长矛平挑着前进。

  如此宽的横队,自然没办法做到整齐,可队形却大概维持住,就这么一步步向前压过来,他们走的很慢很慢,官军按照习惯整队完全来得及迎战,可对方这样呼喝呐喊着压过来,却给官军上下极大的压力,有人不顾军将的呼喝直接逃跑,但却被追上去的骑兵斩杀,队伍越来越混乱。

  “将主,南边大股烟尘,南边大股烟尘,徐州贼的马队来了!”正在这慌乱时候,又有后队的人过来禀报,声音都已经变调。

  游击乐千虎的脸色立刻黑下来,还没等下令,却看到最靠外侧有一队官军突然溃散,兵卒四散逃开,而带队的千总和亲兵们也是打马狂奔,眼看着就跑远了,官军队伍已经有些约束不住。

  “跑,那里跑的了,撤回庄子,快,撤回庄子!”游击乐千虎咬牙切齿的说了句,然后大吼说道。

  凤阳官军的溃逃还在继续,不过大多数军将兵卒知道自己跑不了,回到庄子死守才是最好的选择,当即听从命令,你抢我夺的向着庄子涌去,不少人被从那桥上挤到下面,然后再爬上去,虽然已经是大乱模样,可还是能撤回庄内。

  回到庄子里面,自有人去安排关闭庄门,安排各个营头上墙值守,乐千虎顾不得喘息,直接就是上墙张望,却看到那先逃的千总和亲卫正在打马兜回来,他们身后有人在追击不停,能看到那千总身边的人不时从马上中箭摔落,后面二百余徐州骑兵射箭砍杀,逃散的人大都毙命。

  凡是来到墙头的官军武将和兵卒此时都是脸色灰败,眼下只有死守一条路,唯一指望就是这骑兵没办法硬攻堡寨,然后也在这边耽误不了时间,只要急着赶回徐州,大伙总归能带队逃走,能把兵马带回凤阳最好,实在不行,跑到河南落草去了。

  三处烟尘缓缓逼近这边,只有北边没有围堵来的力量,赵进率领的大股马队开始聚拢在这个庄子下面,纠缠堵截官军的那三千步卒人马也急忙派人过去通报,免得有什么误会。

  “原本该昨晚到达,可过浍河的时候冰面塌了,耽误了功夫,这股凤阳官军要逃的话,还真是顾不上他们,没想到让你们截住了,你们有大功,等着行赏吧!”赵进很是兴奋的说道。

  眼前这四千余凤阳官军本是必得的战果,没想到被河冰垮塌的意外耽搁了,回徐州是第一要紧事,如果这兵马真的逃走到别处,也就暂时不去理会了,虽说短时间内没有危害,可毕竟是个隐患,却没想到被人拦住,这等得而复失带来的惊喜让人更加高兴。

  赵进喜悦,而跟随他的马队家丁们则是兴奋,这个兴奋并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再打胜仗,而是一种自信又得到了证明,这中都凤阳的驻守官军已经很过得去了,这样的兵马居然被宿州的团练缠住,自家团练可以对抗过得去的官军,那么徐州除了家丁外有多少团练,又可以编练出多少团练,想想就让人颤栗。

  宿州农垦在赵字营的农垦田庄内算是老资格了,是最先安置流民的区域之一,这边的田庄很是完备,庄子规划和守御,以及团练们的训练都是上佳,这次官军到来,宿州城周围和官道附近的庄?都是进行了搬家撤离,去更靠近徐州和距离这些行军路线更远的田庄暂时安置。

  不过当地农垦管事人却很有见地,如果官军在宿州停留不走,四处洗掠,那些已经安置躲藏的庄子恐怕也避免不了祸害,到时等徐州兵马过来,一切就晚了,李五的宿州团现在已经回撤到徐州和宿州之间的山间门户,这边只能靠团练自保,这管事人就召集各处庄头合议,将各处田庄的团练和后备团练集合到一处,有一千作为后备,其余三千主动和官军交战。

  官军的战力,大家心里有数,和他们比起来团练到底是强是弱,大家都没怎么有底,不过经历过的大小战斗不少,团练连正里又有些老家丁出身,大家心里倒是有数,最起码不会大败,保全自己还可以,只要能把这官军纠缠住,让徐州家丁旅团赶过来就好。

  大家知道这是冒险,可这边的田庄都已经建设成了模样,甚至田庄内的人和宿州本地百姓联姻结亲,已经把这边当成家乡,如果这一切被官军糟践,谁也不会甘心情愿,尽管都知道风险,可各处还是凑齐了人马,然后几十张猎弓,二十几杆境山徐家淘汰下来的老旧鸟铳,加上宿州本地武人和徐州义勇,就这么大着胆子来堵截了。

  他们预想的战法很笨,官军只要没有火炮,靠着火器和弓箭打不穿木板和竹排的盾墙,三角木架实际上就是拒马样式,把自己先护在“营盘工事”内,让官军攻不进来,然后反击,这就是把赵字营的长矛方队战法给极限化,这团练们步操练的久了,临机应变跑步追击都很出色,也不会太蠢笨,那弓箭和鸟铳怎么也能杀伤人。

  事先估计了很大的风险,没想到打起来居然这么强,这战斗让带队的团练连正和那管事人的心气都高昂起来,家丁旅团是精锐,的确不多,可各处的团练有多少,练出团练来花费多少力气大家都心里有数,这是多大的力量。

  “你哥哥是个有本事的,就是性子太软,被大明的王法规矩圈的太死,险些犯了大错,不过他在淮安北区那边做得不错,是农垦主管下面最得力的帮手,以后前途肯定不少,不过你和你哥哥的年纪都大了,要想长远,还是把子侄辈放到五大学堂里学本事,将来肯定要重用。”赵进先让马队暂时休整,对那带着团练的管事人交待了几句。

  听到赵进的话,那管事人感激涕零的就要跪下,赵进笑着把人扶住,开口说道:“钟功贤,这次的大功把你哥哥的罪过都洗清了,以后还要向上走的,用心做事,赵字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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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0章 给你们一炷香

  带队的管事人名叫钟功贤,却是当年带领凤阳民去往徐州求活的钟功辉的弟弟,当年钟功辉本来带着大家投奔徐州,到最后却听信了凤阳府官吏豪强的笼络,又不想让流民回去,结果被赵进抓起来直接打发到了淮安北区圈禁关押。

  到了那边之后,钟功辉倒是能死心塌地做事,他本就有做事管事的能力,在凤阳流民里的威信很高,每个在那边镇守的赵字营首领都很看重他,钟功辉在淮安北区呆久了,越来越对赵字营死心塌地,捎信让自家的子弟为赵字营和徐州做事,钟家上下本就有热络心肠,加上又有做事的能力,都在赵字营各处很出挑。

  这次钟功贤能灵活应变,主动出击,立下了大功劳,等于将他兄长身上的罪责彻底洗清,从此钟家就要在赵字营系统内步步向上了,和别处士绅豪强不同,钟家对大明官府早就失望透顶,他们觉得自家的前程在赵进手中,所以听到这话才激动万分。

  “进爷,宿州各个田庄的连队都有保境安民的决心,这次攻打田庄也能出一份力,请进爷下令!”钟功贤趁热打铁的请战。

  赵进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既然我们来了,就用不到你们拼死拼活,你去做两件事,一个是把各种器械送过来,一个是让团练们守住东西北三个方向,到时候抓俘虏就好,记得丢下兵器听命的才是俘虏,其他的格杀勿论就好。”

  既然军令如此,钟功贤也不敢争辩,连忙答应下来,可心里却有些嘀咕,进爷率领的这近两千人马赶路疲惫,而且还是骑兵,下马攻打这庄子是不是太托大了,不过想想宿州团的精锐,又觉得还真就没什么。

  “徐州各位好汉,徐州各位老爷,我们不想打了,咱们能不能和气散场,放我们回中都凤阳,咱们不伤和气,也不比有什么死伤,放出一条路,我们绝不回头,我们愿意发毒誓,日后也定有厚报!”在庄子上开始有军兵扯着嗓子喊话。

  能听到的团练们都是哄笑,同时也是骄傲自豪,连这官军都要低声下气的求咱们徐州,什么几路合计十万官军围攻,也不是什么大事,骑马家丁们则是各自整备,团练们已经过来帮着烧水做饭,要为接下来的战斗积蓄体力。

  庄子官兵喊话之后没多久,赵字营这边也有家丁过去大喊回应:“进爷说了,丢下武器投降,你们能保住性命,不然死路一条,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过后生死不论。”

  说完后,那家丁居然拿着真是掏出一炷香埋在地上,然后掏出火石火镰点燃了,看到这一幕,庄子墙头的官军兵卒立刻急了,吆喝着说道:“那位兄弟要讲道理,风这么大,没多久这香就烧尽了,这不算数。”

  听到上面这话,距离庄子近的家丁和团练们都忍不住笑,不过喊归喊,庄子内的官军在那柱香燃尽后也没有回应,反而能从墙头上的布置看出,里面在调兵遣将,看来是要坚守了。

  “进爷,俺们宿州儿郎都受过进爷大恩,愿意豁出这条性命去,这庄子还是让俺们打头阵,为咱们家丁精锐垫场!”那钟功贤上前请战说道,身后跟着的团练连正们个个面露决心,大伙都知道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这可是能在进爷面前表现。

  赵进笑着说道:“既然我来了,就没有让你们出生入死的道理,咱们各旅各团的家丁,又怎么会让你们打头阵,传出去要让别人笑话的。”

  说完这句,赵进转身说道:“留下二百骑机动,其余步战上前,就按照咱们在莒州那边扫荡的打法,火铳封锁墙头,其他人准备硬顶着上,可惜今日没带炮过来,不然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

  看着家丁们轰然答应,宿州这边的团练们都露出艳羡神情,恨不得自己就在家丁队伍中,也能穿那么威风的铁甲,也能这等冲锋向前,在进爷面前立功扬威。

  赵进看向一边摆着的三角木架和地上散落的木板竹排,却是笑着说道:“这些东西好,正合着咱们赵字营的火铳用法,火铳连正过来!”

  凤阳官军虽然人心惶惶,可不得不说这守御的准备做得还可以,能看到木石被搬运到庄子墙头,拿着火器和弓箭的官兵也都在墙头预备,也有把总一等拿着兵器督战,攻打庄子,怎么也要通过壕沟和土围两道障碍,到时候居高临下的守军就可以用木石投掷砸下,弓箭火器射击。

  攻打这样的庄子自然没办法骑马冲击,赵字营的家丁们列队向着庄子正面涌来,而其他各处庄门则是由团练们封堵,经过刚才那短暂的接战,团练们对堵住可能冲出去的官军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心有期盼。

  让官军们没想到的是,这徐州的骑兵居然把先前的那些三角木架拒马也搬了过来,连带着那些竹排木板,难道这什么精锐家丁和团练一个打法,要是这样的话,那这庄子还真就能守住了。

  赵字营的家丁们在距离庄子几十步的时候,正好是弓箭无力,火器打不着的距离上,将那些木架摆开,几个木架拒马连在一起,然后留出不小的空隙,又小心翼翼的把竹排和木板搭在木架横梁上,在这个过程中,庄子里的明军也试着张弓搭箭射过来,可飞到这个距离上已经无力,连木板竹排都钉不上。

  然后在这简易工事后的火铳家丁躲在后面从容装填弹药,将火铳从木板竹排的缝隙间伸出去,看到这些黑黝黝的铳管,墙头的官军立刻都低下头,探出半个脑袋观看,尽管他们怀疑这个距离对方火器无用,可徐州贼的火器犀利,这个早有耳闻,小心从没有打错的。

  “开火!”有人大喊说道,墙头官军士卒下意识的一缩头。

  连续爆响,土围墙头被火铳打中,一股股尘土烟柱溅起,官军士卒还是没那么小心,有人半个脑袋还露在外面,反正有头盔遮蔽着不怎么担心,但就是这么几个不小心的,直接被崩碎了脑壳,一声不哼的倒在庄墙上,血流满地,居然有这般威力,本来随时准备反击的官兵们吓得纷纷趴下,没有一个人敢站起,甚至连半蹲都不敢。

  这时从拒马木架的空档中又有家丁走出来,他们手里都是拿着铁爪长绳,他们没有急着上前,而各处的木架拒马则是向前搬了近十步,在这期间,火铳没有开火,墙头上的官军以为抓住了反击的空隙,没曾想刚一露头,这边又是爆响一片,几个来不及缩回去的,直接被打中胸前,直接被打倒在地上,幸运的直接死去,一时死不得的大声呼痛,听得人浑身颤抖。

  到这个时候,拿着铁爪长绳的家丁们才大胆的向壕沟边上走去,在青州府南部这样的战斗已经打过,无非就是将那庄门打开后,大伙硬冲进去就好,这庄门再怎么解释,也是木头做成,长绳铁钩,只要用足够多的马匹就可以将这大门直接拽垮掉,那倒下的大门和吊桥正好就是横在壕沟上的木桥。

  火铳一轮轮发射,墙头有官兵看着赵字营家丁过来,他们也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心想对方火铳连射,总归就是一排排轮流上前,只要稍一停顿就是站起的机会,必须要保住大门,对方凶悍如此,大门一开那伙团练挺着长矛冲进来也挡不住。

  在墙头遮蔽后面互相吆喝通气,听到外面火铳一轮放过,几个人立刻站起,张弓搭箭,可才露出身子,火铳又是打响,禁不住吓得一颤,动作就慢了半拍,但却没被这火铳打中,可下面此时不光是火铳,那些拿着长绳铁钩的家丁身边还有半开弓的徐州弓手,他们不需要起身再做动作,反应更快。

  这边箭未离弦,那边却已经射过来,在这样的距离上,强弓长箭却比火铳更有准头,何况还都是出身于蒙古的射手,露出身子的几个官军,一人倒霉被火铳打中两弹,其他几个人都是被射中数箭,墙头顿时安静了,谁能想到赵字营火器和弓箭都犀利到这个地步。

  呼喝两声,挂着长绳的铁钩已经搭在了吊桥上,火铳已经停下射击,可官军却没有人敢露头了,那边已经有马匹被牵过来,在马匹后面,能看到手持长戟?赵字营家丁排列成队,正在准备上前,墙头倒是有向外观察的小孔,看着外面的军将只是倒吸冷气,这徐州贼实在是豪奢,怎么就弄出这一身好铁的,连脸都遮蔽住,这还怎么打?

  能听到吆喝赶马的号子,也能听到大门框架吱嘎作响,看起来结实,但足够大的力量加上去还是可以扯开的,正在这时候,却听到庄子另外边有呐喊喧闹,官兵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面却已经急报到赵进这边,刚才另一边的庄门被打开,有官军军将带马队想要冲,没想到团练们早就用拒马木架将庄门前面围堵住,随即赵字营的队伍赶到,他们只能无奈的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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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1章 跑不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咱们先向西,如果能回凤阳就回去,回不去先朝着河南走,不能留在这边送死,咱们好歹比这支兵马人多,比他们走得快!”乐千虎下了命令。
  
  因为对方不追,所以四散奔逃的兵卒还能够收拢起来,就在庄子里仓促整队,兵卒们闹哄哄的已经有些约束不住,而自乐千虎向下,所有官佐和骑马的亲卫亲兵都有了默契,真要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丢掉大队先逃,骑马总归能先逃出一条性命。
  
  官军敢在庄子里这么布置,也是觉得对方没办法快速机动,只要这边走了,对方一时半会追不上,这边差不多整队完毕,直接从庄子的另外一个门出发。
  
  要知道对方也有骑马的人手远远绕圈查探,一有消息就急忙回报,这边刚从西门出来,那边就有了反应,只看到那边队伍的人手发一声喊,扛着木架的扛木架,搬着木板竹排的也是动手,就那么列队小跑着绕庄追来,这么蠢笨的营头就不怕跑散了队伍?留守值守的官军上下各个瞠目结舌。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还真就没有散乱,居然保持着队形一路跑到东门,到那边之后却没和出了庄门的官兵接战,而是在距离两百步左右的位置重新列队,虽然不上前接战,可已经出来半截的凤阳官军大队却不敢就这么直接走了,真要是走,万一对方跑起来追击怎么办,那可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到现在官军终于弄明白点事情,这支贼兵队伍步操什么的都不错,估计就是不敢撒开来打,可这样把自己圈着护得严严实实,也足够让人头疼了,这真走不得打不得。
  
  “全军出庄,先吃了这些贼兵然后再走,要不然这么折腾下去,打不得,走不得!”
  
  “乐老哥,咱们走吧,再这么耗下去,徐州贼的骑兵就要追上来了!”
  
  “扯你娘的臊,没这些本钱,咱们算个屁,你想学着兖州那个谁去落草当山大王吗?”
  
  “将主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不是家丁的都这么难啃,要是那后面的骑兵来了,咱们怎么办?”
  
  “死守!这还是大明的王土,各路大军围攻徐州,咱们不敢耽误,他徐州就敢耽误吗?他们要急着回去,快去安排,这次不论生死,先吃下来这伙贼人,再把他们的给养吞了!”
  
  游击乐千虎瞪着眼睛怒吼吩咐,他喊出来的都是道理,下面的军将们再怎么不情愿却也信服,各个过去安排,下面兵卒们有埋怨迟缓的,立刻被抓出去砍了脑袋,更有人直接推过一辆大车,把皮口袋里的银钱洒在上面,吆喝说只要上前这就是大伙的犒赏。
  
  威逼利诱之下,官军队伍勉强重振士气,开始整队,可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的徐州人马却不是呆在原地不动了,而是排成了横三百人竖十人的大横队,前面依旧摆着三角木架,就用长矛平挑着前进。
  
  如此宽的横队,自然没办法做到整齐,可队形却大概维持住,就这么一步步向前压过来,他们走的很慢很慢,官军按照习惯整队完全来得及迎战,可对方这样呼喝呐喊着压过来,却给官军上下极大的压力,有人不顾军将的呼喝直接逃跑,但却被追上去的骑兵斩杀,队伍越来越混乱。
  
  “将主,南边大股烟尘,南边大股烟尘,徐州贼的马队来了!”正在这慌乱时候,又有后队的人过来禀报,声音都已经变调。
  
  游击乐千虎的脸色立刻黑下来,还没等下令,却看到最靠外侧有一队官军突然溃散,兵卒四散逃开,而带队的千总和亲兵们也是打马狂奔,眼看着就跑远了,官军队伍已经有些约束不住。
  
  “跑,那里跑的了,撤回庄子,快,撤回庄子!”游击乐千虎咬牙切齿的说了句,然后大吼说道。
  
  凤阳官军的溃逃还在继续,不过大多数军将兵卒知道自己跑不了,回到庄子死守才是最好的选择,当即听从命令,你抢我夺的向着庄子涌去,不少人被从那桥上挤到下面,然后再爬上去,虽然已经是大乱模样,可还是能撤回庄内。
  
  回到庄子里面,自有人去安排关闭庄门,安排各个营头上墙值守,乐千虎顾不得喘息,直接就是上墙张望,却看到那先逃的千总和亲卫正在打马兜回来,他们身后有人在追击不停,能看到那千总身边的人不时从马上中箭摔落,后面二百余徐州骑兵射箭砍杀,逃散的人大都毙命。
  
  凡是来到墙头的官军武将和兵卒此时都是脸色灰败,眼下只有死守一条路,唯一指望就是这骑兵没办法硬攻堡寨,然后也在这边耽误不了时间,只要急着赶回徐州,大伙总归能带队逃走,能把兵马带回凤阳最好,实在不行,跑到河南落草去了。
  
  三处烟尘缓缓逼近这边,只有北边没有围堵来的力量,赵进率领的大股马队开始聚拢在这个庄子下面,纠缠堵截官军的那三千步卒人马也急忙派人过去通报,免得有什么误会。
  
  “原本该昨晚到达,可过浍河的时候冰面塌了,耽误了功夫,这股凤阳官军要逃的话,还真是顾不上他们,没想到让你们截住了,你们有大功,等着行赏吧!”赵进很是兴奋的说道。
  
  眼前这四千余凤阳官军本是必得的战果,没想到被河冰垮塌的意外耽搁了,回徐州是第一要紧事,如果这兵马真的逃走到别处,也就暂时不去理会了,虽说短时间内没有危害,可毕竟是个隐患,却没想到被人拦住,这等得而复失带来的惊喜让人更加高兴。
  
  赵进喜悦,而跟随他的马队家丁们则是兴奋,这个兴奋并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再打胜仗,而是一种自信又得到了证明,这中都凤阳的驻守官军已经很过得去了,这样的兵马居然被宿州的团练缠住,自家团练可以对抗过得去的官军,那么徐州除了家丁外有多少团练,又可以编练出多少团练,想想就让人颤栗。
  
  宿州农垦在赵字营的农垦田庄内算是老资格了,是最先安置流民的区域之一,这边的田庄很是完备,庄子规划和守御,以及团练们的训练都是上佳,这次官军到来,宿州城周围和官道附近的庄子都是进行了搬家撤离,去更靠近徐州和距离这些行军路线更远的田庄暂时安置。
  
  不过当地农垦管事人却很有见地,如果官军在宿州停留不走,四处洗掠,那些已经安置躲藏的庄子恐怕也避免不了祸害,到时等徐州兵马过来,一切就晚了,李五的宿州团现在已经回撤到徐州和宿州之间的山间门户,这边只能靠团练自保,这管事人就召集各处庄头合议,将各处田庄的团练和后备团练集合到一处,有一千作为后备,其余三千主动和官军交战。
  
  官军的战力,大家心里有数,和他们比起来团练到底是强是弱,大家都没怎么有底,不过经历过的大小战斗不少,团练连正里又有些老家丁出身,大家心里倒是有数,最起码不会大败,保全自己还可以,只要能把这官军纠缠住,让徐州家丁旅团赶过来就好。
  
  大家知道这是冒险,可这边的田庄都已经建设成了模样,甚至田庄内的人和宿州本地百姓联姻结亲,已经把这边当成家乡,如果这一切被官军糟践,谁也不会甘心情愿,尽管都知道风险,可各处还是凑齐了人马,然后几十张猎弓,二十几杆境山徐家淘汰下来的老旧鸟铳,加上宿州本地武人和徐州义勇,就这么大着胆子来堵截了。
  
  他们预想的战法很笨,官军只要没有火炮,靠着火器和弓箭打不穿木板和竹排的盾墙,三角木架实际上就是拒马样式,把自己先护在“营盘工事”内,让官军攻不进来,然后反击,这就是把赵字营的长矛方队战法给极限化,这团练们步操练的久了,临机应变跑步追击都很出色,也不会太蠢笨,那弓箭和鸟铳怎么也能杀伤人。
  
  事先估计了很大的风险,没想到打起来居然这么强,这战斗让带队的团练连正和那管事人的心气都高昂起来,家丁旅团是精锐,的确不多,可各处的团练有多少,练出团练来花费多少力气大家都心里有数,这是多大的力量。
  
  “你哥哥是个有本事的,就是性子太软,被大明的王法规矩圈的太死,险些犯了大错,不过他在淮安北区那边做得不错,是农垦主管下面最得力的帮手,以后前途肯定不少,不过你和你哥哥的年纪都大了,要想长远,还是把子侄辈放到五大学堂里学本事,将来肯定要重用。”赵进先让马队暂时休整,对那带着团练的管事人交待了几句。
  
  听到赵进的话,那管事人感激涕零的就要跪下,赵进笑着把人扶住,开口说道:“钟功贤,这次的大功把你哥哥的罪过都洗清了,以后还要向上走的,用心做事,赵字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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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2章 给你们一炷香
  
  带队的管事人名叫钟功贤,却是当年带领凤阳流民去往徐州求活的钟功辉的弟弟,当年钟功辉本来带着大家投奔徐州,到最后却听信了凤阳府官吏豪强的笼络,又不想让流民回去,结果被赵进抓起来直接打发到了淮安北区圈禁关押。
  
  到了那边之后,钟功辉倒是能死心塌地做事,他本就有做事管事的能力,在凤阳流民里的威信很高,每个在那边镇守的赵字营首领都很看重他,钟功辉在淮安北区呆久了,越来越对赵字营死心塌地,捎信让自家的子弟为赵字营和徐州做事,钟家上下本就有热络心肠,加上又有做事的能力,都在赵字营各处很出挑。
  
  这次钟功贤能灵活应变,主动出击,立下了大功劳,等于将他兄长身上的罪责彻底洗清,从此钟家就要在赵字营系统内步步向上了,和别处士绅豪强不同,钟家对大明官府早就失望透顶,他们觉得自家的前程在赵进手中,所以听到这话才激动万分。
  
  “进爷,宿州各个田庄的连队都有保境安民的决心,这次攻打田庄也能出一份力,请进爷下令!”钟功贤趁热打铁的请战。
  
  赵进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既然我们来了,就用不到你们拼死拼活,你去做两件事,一个是把各种器械送过来,一个是让团练们守住东西北三个方向,到时候抓俘虏就好,记得丢下兵器听命的才是俘虏,其他的格杀勿论就好。”
  
  既然军令如此,钟功贤也不敢争辩,连忙答应下来,可心里却有些嘀咕,进爷率领的这近两千人马赶路疲惫,而且还是骑兵,下马攻打这庄子是不是太托大了,不过想想宿州团的精锐,又觉得还真就没什么。
  
  “徐州各位好汉,徐州各位老爷,我们不想打了,咱们能不能和气散场,放我们回中都凤阳,咱们不伤和气,也不比有什么死伤,放出一条路,我们绝不回头,我们愿意发毒誓,日后也定有厚报!”在庄子上开始有军兵扯着嗓子喊话。
  
  能听到的团练们都是哄笑,同时也是骄傲自豪,连这官军都要低声下气的求咱们徐州,什么几路合计十万官军围攻,也不是什么大事,骑马家丁们则是各自整备,团练们已经过来帮着烧水做饭,要为接下来的战斗积蓄体力。
  
  庄子官兵喊话之后没多久,赵字营这边也有家丁过去大喊回应:“进爷说了,丢下武器投降,你们能保住性命,不然死路一条,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过后生死不论。”
  
  说完后,那家丁居然拿着真是掏出一炷香埋在地上,然后掏出火石火镰点燃了,看到这一幕,庄子墙头的官军兵卒立刻急了,吆喝着说道:“那位兄弟要讲道理,风这么大,没多久这香就烧尽了,这不算数。”
  
  听到上面这话,距离庄子近的家丁和团练们都忍不住笑,不过喊归喊,庄子内的官军在那柱香燃尽后也没有回应,反而能从墙头上的布置看出,里面在调兵遣将,看来是要坚守了。
  
  “进爷,俺们宿州儿郎都受过进爷大恩,愿意豁出这条性命去,这庄子还是让俺们打头阵,为咱们家丁精锐垫场!”那钟功贤上前请战说道,身后跟着的团练连正们个个面露决心,大伙都知道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这可是能在进爷面前表现。
  
  赵进笑着说道:“既然我来了,就没有让你们出生入死的道理,咱们各旅各团的家丁,又怎么会让你们打头阵,传出去要让别人笑话的。”
  
  说完这句,赵进转身说道:“留下二百骑机动,其余步战上前,就按照咱们在莒州那边扫荡的打法,火铳封锁墙头,其他人准备硬顶着上,可惜今日没带炮过来,不然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
  
  看着家丁们轰然答应,宿州这边的团练们都露出艳羡神情,恨不得自己就在家丁队伍中,也能穿那么威风的铁甲,也能这等冲锋向前,在进爷面前立功扬威。
  
  赵进看向一边摆着的三角木架和地上散落的木板竹排,却是笑着说道:“这些东西好,正合着咱们赵字营的火铳用法,火铳连正过来!”
  
  凤阳官军虽然人心惶惶,可不得不说这守御的准备做得还可以,能看到木石被搬运到庄子墙头,拿着火器和弓箭的官兵也都在墙头预备,也有把总一等拿着兵器督战,攻打庄子,怎么也要通过壕沟和土围两道障碍,到时候居高临下的守军就可以用木石投掷砸下,弓箭火器射击。
  
  攻打这样的庄子自然没办法骑马冲击,赵字营的家丁们列队向着庄子正面涌来,而其他各处庄门则是由团练们封堵,经过刚才那短暂的接战,团练们对堵住可能冲出去的官军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心有期盼。
  
  让官军们没想到的是,这徐州的骑兵居然把先前的那些三角木架拒马也搬了过来,连带着那些竹排木板,难道这什么精锐家丁和团练一个打法,要是这样的话,那这庄子还真就能守住了。
  
  赵字营的家丁们在距离庄子几十步的时候,正好是弓箭无力,火器打不着的距离上,将那些木架摆开,几个木架拒马连在一起,然后留出不小的空隙,又小心翼翼的把竹排和木板搭在木架横梁上,在这个过程中,庄子里的明军也试着张弓搭箭射过来,可飞到这个距离上已经无力,连木板竹排都钉不上。
  
  然后在这简易工事后的火铳家丁躲在后面从容装填弹药,将火铳从木板竹排的缝隙间伸出去,看到这些黑黝黝的铳管,墙头的官军立刻都低下头,探出半个脑袋观看,尽管他们怀疑这个距离对方火器无用,可徐州贼的火器犀利,这个早有耳闻,小心从没有打错的。
  
  “开火!”有人大喊说道,墙头官军士卒下意识的一缩头。
  
  连续爆响,土围墙头被火铳打中,一股股尘土烟柱溅起,官军士卒还是没那么小心,有人半个脑袋还露在外面,反正有头盔遮蔽着不怎么担心,但就是这么几个不小心的,直接被崩碎了脑壳,一声不哼的倒在庄墙上,血流满地,居然有这般威力,本来随时准备反击的官兵们吓得纷纷趴下,没有一个人敢站起,甚至连半蹲都不敢。
  
  这时从拒马木架的空档中又有家丁走出来,他们手里都是拿着铁爪长绳,他们没有急着上前,而各处的木架拒马则是向前搬了近十步,在这期间,火铳没有开火,墙头上的官军以为抓住了反击的空隙,没曾想刚一露头,这边又是爆响一片,几个来不及缩回去的,直接被打中胸前,直接被打倒在地上,幸运的直接死去,一时死不得的大声呼痛,听得人浑身颤抖。
  
  到这个时候,拿着铁爪长绳的家丁们才大胆的向壕沟边上走去,在青州府南部这样的战斗已经打过,无非就是将那庄门打开后,大伙硬冲进去就好,这庄门再怎么解释,也是木头做成,长绳铁钩,只要用足够多的马匹就可以将这大门直接拽垮掉,那倒下的大门和吊桥正好就是横在壕沟上的木桥。
  
  火铳一轮轮发射,墙头有官兵看着赵字营家丁过来,他们也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心想对方火铳连射,总归就是一排排轮流上前,只要稍一停顿就是站起的机会,必须要保住大门,对方凶悍如此,大门一开那伙团练挺着长矛冲进来也挡不住。
  
  在墙头遮蔽后面互相吆喝通气,听到外面火铳一轮放过,几个人立刻站起,张弓搭箭,可才露出身子,火铳又是打响,禁不住吓得一颤,动作就慢了半拍,但却没被这火铳打中,可下面此时不光是火铳,那些拿着长绳铁钩的家丁身边还有半开弓的徐州弓手,他们不需要起身再做动作,反应更快。
  
  这边箭未离弦,那边却已经射过来,在这样的距离上,强弓长箭却比火铳更有准头,何况还都是出身于蒙古的射手,露出身子的几个官军,一人倒霉被火铳打中两弹,其他几个人都是被射中数箭,墙头顿时安静了,谁能想到赵字营火器和弓箭都犀利到这个地步。
  
  呼喝两声,挂着长绳的铁钩已经搭在了吊桥上,火铳已经停下射击,可官军却没有人敢露头了,那边已经有马匹被牵过来,在马匹后面,能看到手持长戟的赵字营家丁排列成队,正在准备上前,墙头倒是有向外观察的小孔,看着外面的军将只是倒吸冷气,这徐州贼实在是豪奢,怎么就弄出这一身好铁的,连脸都遮蔽住,这还怎么打?
  
  能听到吆喝赶马的号子,也能听到大门框架吱嘎作响,看起来结实,但足够大的力量加上去还是可以扯开的,正在这时候,却听到庄子另外边有呐喊喧闹,官兵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面却已经急报到赵进这边,刚才另一边的庄门被打开,有官军军将带马队想要冲,没想到团练们早就用拒马木架将庄门前面围堵住,随即赵字营的队伍赶到,他们只能无奈的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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