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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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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3章 攻打瓦亭

  萧关位于今天宁夏固原县,六盘山山脉横亘于关中西北,为其西北屏障,自陇上进入关中的通道主要是渭河、泾河等河流穿切形成了河谷低地,几条巨大的峡谷穿越六盘山,也就成为西去丝绸之路的主要商道,同时也是北方游牧民族杀入关中的便捷要道。

  从秦朝开始,中原王朝便沿着六盘山修筑了长城进行防御,著名的萧关也由此形成。

  萧关并不是一座关隘,而是指从木峡关到六盘关这一段约二十余里长的长城防御体系,实际是三点一线。

  南面一点是六盘关,由裹巾山、仙帝山、陇东塬三座隘口组成,修筑了关堡要塞,高处则修建烽燧。

  而中间一点则是瓦亭峡,这里也是一条巨大的峡谷,横贯六盘山,秦朝便依靠山势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坚固的关隘,叫做瓦亭关。

  北面一点就是木峡关,关外是高平县,这里也是乌桓军队集中之地,这三座关隘便合称为萧关,又叫做三关口。

  相对于南面崎岖陡峭的街亭,萧关谷道更加平坦,对于商队、骑兵等畜力军队更加方便,因此萧关道自古便成为与陇关道齐名的两条出关中要道。

  数十年来杂胡不断南侵,萧关道也渐渐落入胡人之手,先后被匈奴、乌桓等游牧民族控制,目前萧关道被安定乌桓人控制。

  萧关道就仿佛是一件衣服的扣子,将陇西和关内两片衣襟紧密联系在一起,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收复萧关便成为汉军发动关朔战役的第一步。

  但几十年来汉胡势力范围已逐渐稳定,萧关以北属于杂胡势力,萧关以南是中原王朝势力,这种势力范围划分已成为一种双方默契,被双方所认可,而要打破这种默契,必须要耐心等待契机出现。

  而恰好此时,安定乌桓人越境袭扰关中住民,杀人掠财,凶狠残暴,这就给了汉军一个极好的出兵借口。

  瓦亭峡谷外是连绵起伏的丘陵斜坡,山势向东逐渐高耸,在峡谷口的地势险要处修建了坚固的长城关隘,易守难攻,另外又倚山势修筑了一座军城,军城长两里,宽一里,城高二丈七八尺至三丈六七尺不等,城墙厚一丈三尺,底部则厚两丈六尺,上竖敌楼,雉堞密集,墩台大小八座,水槽七道,屹立为雄镇,这便是著名的瓦亭城。

  瓦亭城在春秋战国时期便修筑,最初是为了防御乌戎,所以又叫乌氏县,后来乌氏县东迁,瓦亭城便成为了一座纯粹的军城,目前被乌桓人控制,城内有驻兵五百,再加上长城上的一千士兵,形成了一道颇为严密的防御体系。

  自从乌桓酋长边庶感觉到汉军要北上以来,乌桓军队便在赤宁的率领下,在萧关一线驻扎了七千重兵,防御汉军北上。

  这天夜晚,夜黑风急,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一支军队在山道峡谷中急速行军,向数里外的瓦亭关而去。

  这支汉军约八千五百人,全部是刘璟的直属军队,其中王平率领三千蛮兵,刘正率五百鹰击军,以及马岱率领五千骑兵,他们的任务是夺取瓦亭关以及关外的瓦亭城,并绕道北上截击乌桓军。

  刘正和副将任平率五百鹰击军先行,自从夺取关中后,鹰击军便一直处于休整状态,尽管刘正不甘平静,将五百鹰击军拉到西海高原训练了近一年,但一年没有军事行动,还是几乎将刘正憋出病来,今晚鹰击军终于接到了一年来的第一个任务,刘正欣喜若狂,他亲率五百精锐,赶赴瓦亭关。

  鹰击军的任务是夺取瓦亭关和瓦亭城,后续的作战便交给蛮兵和骑兵,越过一条山脊,前方出现无数的亮点,在低矮的夜空中排成长长一条线,那就是长城了,亮点是乌桓人点燃的火把,其中火光聚集处便是瓦亭关城楼。

  瓦亭关实际上是长城的一部分,城墙高两丈,关外是缓缓下降的巨大斜坡,和斜坡下有数十丈的落差,地势十分险要,而从关内过去基本上和城墙平齐,只需攀上两丈高的长城便可夺取关隘。

  但很快,鹰击军便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名斥候飞奔而至,在刘正面前禀报道:“启禀将军,关隘情况已经摸清。”

  刘正当即令道:“支帐!”

  几名士兵很快在山脊背后搭起了一座双层行军帐,四角遮蔽严实,内帐点亮蜡烛,光线不外泄,内帐铺了一张军毯,毯上放了一座关隘模样的木制模型,两边各有一段城墙,几乎和瓦亭一模一样。

  刘正和任平在地毯两边盘腿而坐,听取斥候的汇报,斥候指着模型道:“虽然关城处城墙不高,但关城上聚集了大量的敌军,如果攀爬上城,必然会和敌军爆发激战,敌军明显占有优势,我们将损失惨重。”

  刘正沉思片刻,又问道:“如果从两边城墙上去呢?”

  “两边城墙上虽然士兵不多,但修筑在山上,山体很险峻陡峭,而且石头很圆滑,难以攀爬。”

  “城墙下面有多宽?”任平忽然问道。

  “大约两到三尺左右。”

  刘正点点头,对斥候道:“你先退下!”

  斥候退了下去,内帐里只有刘正和任平两人,刘正叹口气道:“关键是我们没有携带攻城梯,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头,没有树木,只能靠绳索攀城,可一旦被发现,绳索很容易被割断。”

  说到这,刘正又看了一眼任平,试探着问道:“你觉得呢?”

  “不走关城,从两边城墙上去!”

  任平的态度很明确,说道:“两边山势虽然陡峭,但对我们鹰击军而言,实在不算什么,更关键是上面还有立足点,只要有立足点,我们就能轻易上城。”

  刘正沉思片刻,毅然决定道:“从两边城墙上去!”

  ........

  城头上,数百名乌桓士兵在来回巡逻,目前瓦亭关上共有驻兵一千人,由一名千人长统帅,他们分为三班,昼夜不停地在城墙上巡防,今晚夜特别黑,正是偷袭的良机,乌桓士兵也格外警惕,加强了关城巡逻。

  只是他们兵力实在不够,对于十余里的城墙无法全部顾及,只能用来回巡逻的方式,对城墙防御进行巡视,就在一座十余丈高的山腰处,任平默默注视着城墙上的动静。

  城墙上插着火把,微光照亮了城墙,可以依稀看见巡视士兵的身影,任平很快便计算出,大约每隔半柱香时间,巡哨士兵就会出现一次,也就是说,他们有半柱香的时间,这足够了。

  任平转身向两名士兵点了点头,两名士兵立刻向山岩上攀去,两人都是攀岩高手,体重很轻,手上套有锋利的攀岩钢爪,身上背着绳索,两人向壁虎一样,迅速向山上攀去,他们选择的地方有山腰可以停脚,向上只须再爬十余丈便可攀到墙根处,不多时,两名士兵打下了岩桩,将两条绳索抛了下来,任平率领百名士兵迅速向山上攀爬,不多时,百名士兵全部爬上了山崖,紧贴着城墙站住,这时,一名士兵悄悄从城头爬下,在任平耳边禀报道:“负责这一片的巡哨士兵共有十人,他们来回列队巡逻。”

  任平心中迅速盘算,现在是攀上城墙已经易如反掌,但如何干掉十名巡哨,不让他们发出任何声音,这才是难点,虽然看似困难,但难不住身怀绝技的鹰击军士兵。

  任平叫来十名神射手,低声对他们道:“你们按顺序,每人负责射倒一名哨兵,用药弩,不准他们叫出声来!”

  为首什长点了点头,“遵令!”

  十名神射手将绳圈抛出,套住了墙垛,迅速向上攀爬,十名神射手很快便进入了伏击位置,手执军弩,耐心等待巡逻士兵过来,不多时,十名巡逻士兵列队而至,黑暗中,十把军弩冷冰冰地依次对准了他们。

  这时,什长发出‘嘘!’的一声,十名巡哨士兵几乎是同时扭头,这就是时机,只听‘咔!咔!’弩机声响起,十支淬了剧毒的弩矢闪电般射向十名哨兵的咽喉,十名哨兵几乎是同时捂住咽喉,软软倒在地上,至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什长轻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也紧张到了极点,他一声低喝,十名士兵一跃上城,动作迅速而敏捷,换了乌桓士兵的衣服,继续列队在城头巡哨,下面的任平见他们得手,也低声下达命令,一队队士兵开始迅速向上攀爬。

  城墙上打开一道口子,五百名鹰击军士兵全部涌来,他们个个身手矫健,爬上了山崖,又继续向城墙上攀爬,不到半个时辰,五百名士兵全部攀上了城墙。

  城墙上出现黑压压的数百汉军,他们迅速列队,手执轻盾和战马刀,杀气腾腾,刘正一声令下,“出发!”

  五百名鹰击军士兵开始列队向关城疾速奔跑而去,关城是一座四方形的瓮城,长宽各二十丈,前后城关上修建有城楼,下面是巨大的铁门,此时已是一更时分,乌桓军在关城上部署了两百五十名士兵,四周插满了火把,将关城照如白昼。

  这时城上士兵已经听见关内有异常声响,似乎是战马的鸣叫,他们顿时紧张起来,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城下的情况,这时,北城墙上忽然爆发出一片喊杀声,数百名汉军鹰击军士兵汹涌杀至,使关城上一片大乱,‘当!当!当!’警报声响彻夜空。

  鹰击军一年多未战,杀气憋足,他们势如破竹,杀得乌桓士兵哭喊连天,尸横遍地,很很快便占领了城楼,有士兵转动了城楼的城门绞盘,城门吱吱嘎嘎开启,王平见城门已开始,他挥刀大喊道:“杀进去!”

  三千蛮兵发出一声呐喊,跟随着王平冲进了城门,他们如汹涌大潮,将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其他数百乌桓士兵迅速吞没了。

  仅仅一刻钟,关城便落入了汉军手中,这时,五千骑兵也在马岱的率领下杀进了关城,这时汉军兵分两路,王平率三千蛮军向木峡关方向杀去,而刘正和马岱则率军出了瓦亭关,向关外的瓦亭城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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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4章 萧关陷落

  汉军的突破口在瓦亭关,但汉军主力却在二十余里外的木峡关,汉军的目的很简单,夺取萧关,但夺取萧关的前提是击溃盘踞在萧关一带的乌桓人,木峡关便是乌桓人的据点。

  汉军已经过了弹筝峡,进入驻乡盆地中的那城镇,那城镇的民众已逃亡一空,小镇满地死尸,经过了七八天,天气较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味,小镇已经不能再进人,为防止瘟疫发生,刘璟下令将整个那城镇付之一炬,熊熊烈火吞没了小镇,烈焰腾空十余丈,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刘璟站在小山岗上,注视着数里外的烈火燃烧,他的目光又投向了更远处的巍巍群山,长城在群山中逶迤横亘,其中大山间的一个缺口便是著名的木峡关,这时,贾诩慢慢走上前笑道:“这把火估计就会把乌桓人的斗志焚烧殆尽。”

  刘璟轻轻摇头,“关靠这把火还不够,还需要瓦亭关那边的配合,我希望他们不要令我失望。”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将,不会让殿下失望,倒是乌桓人可能会让殿下失望。”

  “为什么?”刘璟回头注视着贾诩。

  贾诩笑着解释道:“如果边庶真有诚意求和,他就应该在我们大军进入弹筝峡之前亲自来向殿下负荆请罪,恢复从前的护乌桓校尉,那样,我们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夺取萧关和安定郡。”

  刘璟又凝视远山片刻,淡淡道:“说实话,我不希望他们投降,汉朝的护乌桓校尉现在看来完全是一个错误,让胡人自治,最终结果就是胡人割据,现在趋势已经很明显了,我若不闻不问,再过几十年,五胡就会建国,那时再征服他们就困难了,所以我想利用这次机会,用铁和血来征服他们,将他们彻底打散,融入汉民之中。”

  贾诩沉吟片刻说:“乌桓和羌氐或许可以,但匈奴估计不行,毕竟他们的根基在阴山以南的草原上,最多是击溃他们,迫使他们退回草原。”

  “先走出第一步吧!”

  刘璟深深呼吸一口气道,这时,他看见一名报信兵在侍卫的陪同下就站在不远处,便问道:“瓦亭关那边有什么消息?”

  报信兵正是刘正派来,他连忙上前单膝跪下施礼道:“启禀殿下,刘将军已夺取瓦亭关和瓦亭城,马岱将军率五千骑兵出关向北而去,王平将军则率三千蛮兵沿着长城北上,随时准备夺取木峡关。”

  “伤亡情况如何?”刘璟又追问道。

  “回禀殿下,鹰击军阵亡六人,伤二十一人,都是在攻打瓦亭关时发生,而瓦亭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城内乌桓士兵见城关已失,便弃城而逃,我军共歼敌三百余人,抓获降军近八百人。”

  刘璟点点头,这一战打得很漂亮,才会有如此悬殊的伤亡对比,他又对贾诩笑道:“军师,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或许我们不必止步于萧关,还可以继续北上。”

  贾诩沉思片刻道:“之所以伤亡比例悬殊,一方面固然是鹰击军是汉军中的精锐,另一方面也和乌桓人不擅于攻防战有关,如果乌桓人是以骑兵迎战我们,情况就会不一样,请殿下不要心急,还是应步步为营。”

  “军师说得对,我有些浮躁了。”

  刘璟接受了贾诩的劝告,他心中盘算一下时间,王平率领的蛮兵此时应该已接近木峡关,他担心王平有失,便回头令道:“命吴班来见我!”

  吴班统帅五千重盾弩军,有利于支援,片刻,吴班飞奔而来,抱拳施礼,“参见殿下!”

  刘璟令道:“你可率五千重盾弩军绕过赶去木峡关,支援王平将军,不得有误!”

  “卑职遵命!”

  吴班退下去,他立刻率领五千重盾弩军,从小道绕过了那城镇,向木峡关方向疾速赶去汉军先后在益南招募了八千蛮兵,他们极擅长山地战,但在大部分时间内,他们主要担任后勤兵,负责操作木牛在山道上运输粮食,而参与作战只有一次,便是在河西对阵羌兵时,五千蛮兵在王平的率领下和羌兵进行了一次激战。

  今天是他们第二次直接参与作战,同样是王平率领,三千蛮兵肩负夺取木峡关的重任,王平在占领瓦亭关后,便率军沿着长城北上,赶往二十余里外的木峡关。

  这段长城是在战国时代,由秦国修建,主要防御西戎入侵关中,经过战国后期和秦汉两朝近五百年岁月的侵蚀,长城已破旧不堪,中间十几里的长城已经坍塌,军队需要在崎岖陡峭的山梁上行军。

  而这时,蛮族士兵们擅长山地作战的特点便淋漓尽致地显露出来,他们一路奔行,如履平地,在天刚刚亮时,王平率领三千军队便抵达了木峡关,军队伏身在一片乱石城砖后面,前面再行军两里便是长城断头,但敌军已不期而至,只见远处约数里外,一支两千余人的乌桓军队正沿着长城向这边疾速赶来。

  王平心念急转,立刻猜到了这支军队的去向,应该是赶去瓦亭关增援,瓦亭城的烽火昨晚已点燃,显然木峡关这边得到了消息,他们不擅于夜间行军,便等天亮后赶去增援。

  敌军越来越近,王平向后摆摆手,示意士兵们不要着急,等待敌军进入山地,他又对副将骨朵低声道:“你可率一千弟兄从山梁下绕过去,截断他们的退路。”

  骨朵点点头,退下去挥手令道:“第一营跟我走!”

  他率领一千士兵迅速向山下跑去,绕一个大圈奔向敌军后背,王平则耐心地等待敌军靠近,他手下两千蛮族士兵纷纷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这支军队确实是受赤宁的派遣,赶去增援瓦亭关,虽然昨晚瓦亭城上出现了烽火,但关城却没有烽火点燃,这让赤宁十分困惑,这只能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瓦亭关被汉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拿下,关上守军来不及点燃烽火,要么就是汉军攻克了更南面的六盘关,从关外绕道而来,攻打关外的瓦亭城。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乌桓军都无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行军,主要就是因为十几里山路的阻拦,他们只能等天色稍亮后再出发赶往瓦亭关,但他们却没有想到,会在半路上遭遇到了北上的汉军。

  两千乌桓军已经离开长城断头,在坍塌的长城乱石中艰难行军,就在这时,前方士兵忽然爆发出一阵骚乱,他们发现了躲藏在乱石中的敌军,只听见一阵梆子声响起,蛮族汉军举弓疾射,数千支箭射向密集的乌桓士兵,蛮族士兵大多是猎人出身,箭法精准,又接受了汉军的严格训练,汉军质量上乘的复合弓使他们如虎添翼,一阵乱箭射过,乌桓士兵死伤数百人,顿时一阵大乱。

  他们纷纷调头后撤,但后面却杀来一支敌军,截断了他们的退路,王平见骨朵已率军赶到,便大喝一声,“杀上去!”

  两千蛮兵一片呐喊,挥舞战刀和长矛向乌桓士兵扑去,双方在乱石堆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木峡关城上,赤宁呆呆地望着远处直冲天际的浓烟,烟尘已飘到木峡关上空,遮蔽了清晨的朝阳,天空中,灰黑的乌云翻滚,宛如末日即将来临,所有的乌桓士兵都心怀惧意,他们原本是在原野里纵横奔驰的骑兵,如今却如落魄之鹰,站在关城上抵挡汉军北上。

  赤宁低低叹了口气,他不断分兵去救瓦亭关,使得木峡关的守军已不足三千人,一旦汉军主力大举杀来,他能抵挡得住吗?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赶来禀报:“禀报少酋主,我们去援助瓦亭关的军队在断墙处遭遇敌军袭击,伤亡惨重,快要抵挡不住了。”

  赤宁吃一惊,扭头向南望去,长城断墙距离这里只有五六里路程,如果自己军队兵败,汉军岂不是马上就杀到,就在他心乱如麻之时,有士兵指着城下大喊:“快看,有敌军来了!”

  赤宁也看见了,山脚下一支数千人的汉军正向关城这边快速奔来,已越来越近,显然是来增援即将杀来的城头汉军,赤宁心中一阵阵胆寒,锐利消泯,心中退意萌生,他立刻对左右大喊道:“准备撤退!”

  乌桓士兵士气低迷,早就在等待这个命令,尽管赤宁只是说‘准备撤退’,但城头上的数千乌桓士兵纷纷下城,向关外的羊马城奔去,近万匹战马都养在城下的羊马城中。

  不到一盏时间,近三千士兵便撤退了大半,城头上的士兵已不足千人,士兵们大喊道:“少酋主,快撤退吧!大家都走了。”

  这时南面城墙上出现了无数逃兵,足有数百人,这正是被王平军队击溃的乌桓残军,在他们身后,三千蛮族士兵大喊大叫,向关城掩杀而来,与此同时,吴班率领的五千重盾弩兵也杀到关城之下,无数把军弩对准了关城。

  亲兵们大急,几人冲上来要拉他,但不等亲兵们拖拽,赤宁转身向城下奔去,他其实比谁都清楚,再不撤退,他就没有机会了。

  只是赤宁做梦也想不到,五千汉军骑兵已经绕到关城外,在旷野里列开军阵,执矛以待,他们截断了乌桓士兵的北撤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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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5章 匈奴野心

  数万乌桓族的老弱妇孺在酋长边庶的率领下,拖着长长的队伍向北撤离,他们的目的地是三百五十里外的三水县,那里也是乌桓人控制的一座县城。

  尽管路途并不遥远,但他们行军速度异常缓慢,马匹用来托运各种物资,老人互相搀扶,妇女抱着孩子,队伍中间杂着羊群,艰难北行,足足走八天,他们还没有抵达三水县,队伍都已经疲惫不堪,数万人坐在旷野里休息,边庶心中却有点担忧,他在两天前便派士兵先去三水县安排食宿,但到现在士兵却没有来回复,使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难道三水县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边庶唯一担心的是匈奴人,他们这数万老弱妇孺迁徙,没有士兵保护,对于匈奴人而言就是没有圈的羊群,匈奴人图谋他们已久,这个机会匈奴人会不会放过呢?

  边庶心中有些后悔,他不该撤退去三水县,而是应该撤去上郡,虽然他和鲁昔的关系也不太好,但毕竟是同族人,鲁昔最多态度冷淡一点,而不会吃掉他们。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边庶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毕竟他们每年要向匈奴进贡五万只羊,匈奴人看在贡羊的份上,也不至于为难他,而且匈奴牙帐远在千里外的奢延泽,就算刘去卑得到消息,也未必来得及赶过来。

  更重要是边庶的长子乌玄在刘去卑身边当侍卫,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刘去卑也应该不会做得太过分,想到这,边庶的心中大石才微微放下。

  “酋长,北面有军队来了!”有士兵忽然大喊起来。

  边庶心中一惊,站起身向北面望去,只见北面十几里外的旷野里出现了一条黑线,铺天盖地,足有数万骑兵之多,边庶顿时如坠冰窖,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匈奴骑兵还是及时赶到了,这可不是来支援他,他们是草原之狼,若被他们吞下,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队伍中的老弱妇孺们也紧张起来,纷纷站起身,不少妇女抱着孩子低声哭泣。

  这时,一队匈奴骑兵疾奔而至,为首士兵执令箭大喊:“边庶酋长在不在?”

  边庶连忙上前行礼,“我在这里!”

  “右贤王到了,让你立刻去见他。”

  边庶心中叹口气,又不敢不去,只得翻身上马,带领十几名侍卫跟着骑兵向北驰去右贤王刘去卑率领八万匈奴军到来并不是偶然,汉军在关中大举调兵,引发了刘去卑的警惕,而这时,乌玄接到了族人用苍鹰送来的警报,刘去卑才知道汉军北上的消息,他立刻亲率八万大军火速南下,阻击汉军兵伐塞上。

  匈奴骑兵已经暂停行动,在旷野里扎下一座占地足有两亩的大帐,大帐内,刘去卑正负手来回踱步,他年约四十余岁,身材中等,头颅硕大,长一蓬杂乱的大胡子,一双小眼睛里精光闪亮,仿佛刀一般凌厉。

  刘去卑长期在中原参与各诸侯的争霸战,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对袁绍、曹操等人都十分熟悉,建安元年,他还参与了平定李催之乱,因保驾汉帝有功而赐刘姓,封为镇北将军。

  刘去卑也曾经考虑过参与中原争霸,但因为曹操统一的北方,他和左贤王刘豹都被曹操所击败,终于放弃进军中原,而退守关内河朔,稳固匈奴二十几年来逐渐控制的势力范围。

  由于曹操长期和南方作战,便渐渐与匈奴人达成了一种默契,东线以太原为界,西线以六盘山为界,这一条线以北属于匈奴势力范围,以南属于曹操的势力范围,近十年来,双方始终没有越线,刘去卑也认可了这种势力划分。

  但随着南方势力北扩,汉军首先在陇西和河西打破了胡汉势力平衡,刘去卑便感觉到了威胁将至,如今汉军终于从萧关道出兵,这便使刘去卑的心情不由紧张起来。

  “看来乌桓人靠不住啊!”刘去卑仰头望着帐顶自言自语道。

  旁边刘去卑的谋士李令笑道:“贤王若想趁机吞并乌桓,卑职倒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李令是当年董卓谋士李儒之侄,李儒在李催被曹操击败后,便脱身逃去上郡,隐居于田间,刘去卑去年听到消息,亲自上门去请,但李儒却出了远门,不知所踪,只遇到怀才不遇的李令,虽然是为异族谋划,但李令忍不住谋主的诱惑,最终答应成为刘去卑的谋士。

  他帮助刘去卑策划军机,治理内政,使刘去卑的势力一天天强大起来,已渐渐能和左贤王刘豹抗衡,李令着实了解刘去卑,听他说乌桓人靠不住,他便知道刘去卑在打乌桓人的主意了,这几万老弱妇孺就在他们眼前,刘去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李令并不赞同刘去卑吃掉边庶势力,他见刘去卑一脸疑惑地向自己望来,便劝道:“吃掉边庶其实并不难,但后果却很严重,贤王考虑过乌桓王的感受吗?”

  刘去卑立刻明白了李令的意思,他迟疑一下道:“你说是鲁昔会因此投降汉军?”

  李令点了点头,“唇亡则齿寒,若贤王吃掉边庶部族,鲁昔就会认为匈奴才是乌桓人的大敌,如果刘璟再趁机拉拢,乌桓主部一定会因此投降汉军,贤王就捡小失大了,不如再等一等,等鲁昔被汉军击败,我们再以救援乌桓为借口,一举吞掉乌桓人,那时就不是区区的数万老弱妇孺了。”

  刘去卑低头沉思良久,又道:“万一鲁昔和边庶不战而降,我岂不是一无所获。”

  李令呵呵笑了起来,“当初贤王就是担心乌桓和曹操暗通,才把边庶之子乌玄,鲁昔之子尸利放在身边为质,现在他们两人都在贤王手上,还用担心乌桓人投降吗?而且边庶次子赤宁好战,他也会鼓动乌桓人和汉军作战,如果贤王还是觉得不放心,还可以派一员大将去援助鲁昔,名义上是援助,但实际上却是监视,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刘去卑终于下定决心,“我就听先生之言,我派长子刘猛率一万军队去援助鲁昔,逼他抵御汉军北上。”

  他随即对左右道:“让刘猛来见我!”

  一名亲兵匆匆跑去,这时,另一名亲兵走到帐门口禀报道:“启禀贤王,边庶求见。”

  刘去卑本想囚禁边庶,趁机抢掠他的妇孺,但这一刻,他改变了想法,便道:“带他进来!”

  边庶匆匆走进大帐,刘去卑笑着迎了上去,和边庶紧紧拥抱,“能见到酋长平安,吾心慰也!”

  边庶垂泪道:“乌桓青壮在萧关抗击刘璟北征,妇孺迁徙到此,望贤王怜惜。”

  “我就是来支援你们,放心吧!我会把你们护送去安全地带,不知酋长想去哪里?去奢延泽如何?”

  奢延泽是匈奴人老巢,去那里如羊入虎口,边庶哪里敢去,他连忙道:“我们打算去三水县,或者东去上郡,和乌桓王汇合。”

  “三水县破旧矮小,连狼都防不住,怎么能抵御汉军进攻,不要去那里,去上郡可以,我会让长子刘猛率军队护卫你们前去,然后我亲自率军南下,去和汉军作战。”

  边庶大喜,匈奴居然没有吞掉他的妇孺,简直是意外之喜,他连忙施礼道:“一切听从贤王安排。”

  刘去卑阴阴一笑,对站在一旁的长子刘猛道:“你可率一万独孤部勇士护送乌桓人老弱去上郡投靠鲁昔,然后你就留在上郡,协助乌桓人抵御汉军北上,听到了吗?”

  刘猛无奈,只得躬身道:“我知道了!”

  下午,刘猛率领一万骑兵护卫着乌桓数万老弱妇孺开始向东撤离,向数百里外的上郡而去,而刘去卑则率领数万骑兵继续南下,不过这一次他放慢了速度,他并不是真的要和汉军决战,而是旁观汉军和乌桓人之战,然后他伺机而动,两天后,刘去卑率军在距离萧关约百里外的一片旷野里扎下了大营赤宁率数千乌桓军在北逃时连续遭遇汉军骑兵阻击,损兵大半,最后只有一千余人逃脱汉军阻截,跟随着赤宁如惶惶丧家之犬,向上郡方向逃去。

  汉军随即占领了萧关,俘获乌桓士兵四千余人,战马近万匹,牛羊十余万只,同时又占领了高平县,但汉军却不再继续向北进发,而是重新修葺强化萧关防御。

  刘璟接受了贾诩的劝告,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并派出了数十支斥候小队去北面打探消息,毕竟塞北最强大的敌人不是乌桓,而是实力强劲的匈奴人,还有象毒蛇一样盘踞在北地郡的羌人和氐人,汉军不容有半点闪失。

  由于汉军发动了夺取萧关的战役,对周围一带住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两千余户以农耕为生的汉民和汉化乌桓人并没有跟随边庶北撤,而是选择了留下。

  但战争的阴云已笼罩在关内,关外的汉民和汉化乌桓人纷纷向萧关蜂拥而来,每天大量的民众扶老携幼进入萧关,向关中逃难。

  刘璟负手站在关城上,望着城下络绎不绝的难民逃入关中,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极可能匈奴人已经出动了,这时,一队斥候骑兵从北方疾奔而来,奔至关城下大喊:“启禀殿下,发现匈奴人的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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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6章 初战匈奴

  斥候进了关城,施礼禀报道:“启禀殿下,在六十里外发现匈奴军主力,约有六七万骑兵之多,但他们没有南下,而是驻扎下了大营。”

  这个消息有点出乎刘璟的预料,他没想到匈奴骑兵会来得这么快,刚刚夺取萧关,匈奴军便出现了,这时,刘璟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左右道:“马岱骑兵回来了吗?”

  “回禀殿下,他率军去追击乌桓人,尚未归来。”

  刘璟当即取过一支令箭,递给斥候军侯,“去寻找马岱将军,令他立刻回军,不准再与敌军作战。”

  “遵令!”

  斥候军侯接过令箭,快步向城下奔去,刘璟望着一队斥候向北方奔远,心中着实有点担忧,他沉吟一下,又对身边侍卫道:“速去将贾军师请来。”

  不多时,贾诩匆匆赶来,躬身道:“参见殿下!”

  “军师请免礼。”

  刘璟便将斥候发现匈奴军主力的情报告诉了贾诩,贾诩眉头微皱,他也没有料到匈奴骑兵来得如此之快,他想了想道:“这个刘去卑我在二十年前和他打过交道,此人虽是胡人,但长期混在中原,对中原的情况很了解,而且非常狡猾,凡事以利字当头,当年他护驾受封后,曹操又令他去追击李催残部,他却以兵力困乏拒绝了,因为李催辎重已被曹操所得,追击李催残部无利可图,他驻兵六十里外,恐怕也是在谋算自己的最大利益。"

  刘璟沉思片刻道:“军师的意思是说,刘去卑其实是想坐渔翁之利?”

  贾诩缓缓点头,“一定是这样,他要等我们和乌桓人两败俱伤后才会出兵,那时不仅是要对付我们,同时也会吞并乌桓人,但他又害怕乌桓人投降我们,所以才在六十里外督战,一旦乌桓人有投降之意,他就会立刻进攻乌桓,如果我没有料错,他一定已派心腹去监视乌桓人。”

  刘璟凝视着北方,有些忧心忡忡道:“我很担心马岱和他的骑兵,他们去追击赤宁残军未归,若他们被匈奴巡哨探到,匈奴人就不会那么轻易让他们回来,我必须要去接应马岱。”

  “可以去接应马岱,但殿下不能涉险,可以让庞德率领骑兵去接应。”

  刘璟点点头,立刻回头令道:“速去找庞德来见我!”

  马岱率五千骑兵负责拦截萧关乌桓人北逃,尽管他布下三道拦截线,但还是有一千余骑兵冲破了他的三道拦截线,向上郡方向逃走,包括乌桓人主将赤宁,马岱心中不甘,率军一路向东北方向追击,一直追出百余里,斩敌四百余人,此时天色已晚,汉军对路况不熟,马岱才最终下令停止追击。

  夜幕已悄然降临,五千骑兵在一条小河旁休息过夜,他们从瓦亭关过来,拦截并追击了一夜一天,人马早已疲惫不堪,士兵们裹上毛毯便沉沉睡去,战马则站在主人身旁静静啃食地上的青草,或也跟着主人一起入睡。

  马岱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盘腿坐在河边,借着皎洁的月光查看一幅地图,他们追击敌军太远,已经难找来路,这一带沟壑纵横,岔道极多,地形十分复杂,而他对这一带的地况很不熟,使他心中着实有点担心,他们携带的干粮仅够维持一天,一旦迷路,可能几天都无法返回萧关,他的军队就会面临断粮的威胁。

  当然,形势窘迫时,他们可以杀马渡过难关,但作为骑兵,战马就是他们兄弟,没有人愿意杀自己兄弟充饥,除非他们能及时找到补给,马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手上的地图太简单,就简简单单画了一条路线,弯弯曲曲地通向萧关,可实际上,他们面临无数条道路,似乎都是向南,究竟哪一条才是通往萧关?

  马岱叠起地图,又向四周看了一圈,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天穹之下,一轮明月挂在蓝色的天幕上,马岱心中暗忖,‘他们必须要找到一个向导才行。’

  次日凌晨,天还没有大亮,几名斥候带来了一名乌桓牧民和百余只羊,“将军,我们在前面的河边发现了此人。”

  马岱大喜,百余只羊可以让士兵们勉强补充食物,更重要是,有了一名向导,他随即命斥候将牧民带上来,牧民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磕头祈求饶命,马岱温和对他道:“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只要告诉我们,从哪条路可以去高平县?”

  牧民战战兢兢指向小河对岸的一条沟壑,“顺着那边一直走,就能去高平县,没有岔道。”

  马岱大喜,吩咐左右道:“送他一匹马,放他走。”

  乌桓牧民被送出了军队宿地,他骑马奔上一处山坳,眼睁睁地看着汉军士兵在宰羊剥皮,他恨得眼睛都要喷火,一调马头,向西疾奔而去中午时分,马岱率领骑兵抵达了一座废弃的县城,这里是固原县,县城已废弃了数年,县城内几经匈奴人洗劫,早已被烧为白地,只剩下一圈城墙孤零零地矗立在六盘山脚下,找到这座固原旧城,马岱便知道他们离萧关只有五十里了,有这座县城为参照,不用看地图,他也知道该往哪里走。

  休息了半个时辰,马岱翻身上马,对手下令道:“加快马速,回萧关吃晚饭!”

  士兵们纷纷上马,催促战马向南面疾奔而去,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但他们只奔出十余里,前方数里外的一座巨大的丘陵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小黑点,紧接着,丘陵两边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骑兵,马岱立刻认出来,他一摆手大喝道:“停止前行!”

  五千汉军骑兵纷纷停住了战马,不安地拉着马缰绳,明眼人都看出来,对面至少有一万多骑兵,这时,马岱认出了对方的狼头大旗,他立刻喝令道:“是敌军,准备战斗!”

  马岱遇到的这支骑兵是匈奴人的左翼,是一支羯族人骑兵,约一万三千人,羯人是匈奴人的别支,也是匈奴人的奴隶军,他们长相和匈奴人略有不同,明显具有白种人的特点,高鼻深目,大多留有胡须。

  羯人深受匈奴人的压迫,但也由此形成了他们残暴的民族性格,最喜劫掠奸淫,他们被刘去卑任命为左翼,活动比较自由,便趁机四处寻找汉人或者乌桓人的村落,杀戮抢劫。

  这支羯人骑兵的首领名叫石鞣,年约三十岁,他是羯人部落大酋长之子,满脸刀疤,长得极为凶悍,使一把五十斤的大刀,杀人无数,就在一个时辰前,石鞣得到了一名乌桓牧民跑来报告消息,一支汉军骑兵正从东面过来,只有数千人,石鞣当机立断,率本部一万三千人赶到汉军必经之路上拦截。

  石鞣立马在丘陵上,冷冷地望着远处数里外的汉军骑兵,人数不到自己的一半,石鞣轻蔑冷笑一声,对身边十几名大将道:“很奇怪,中原人居然也有骑兵,难道是种地骑兵吗?”

  十几名羯人将领一阵大笑,石鞣取下挂在战马上的硕大号角,仰头劲吹,‘呜——’紧接着数十只号角一起吹响,号角声在旷野里回荡,羯人骑兵陡然发动了,一万三千骑兵从三个方向出击,万马奔腾,大地在颤抖,尘土遮天蔽日,如狂风暴雨般向汉军骑兵席卷而来。

  马岱统帅西凉骑兵多年,同样有着丰富的骑兵经验,如果是普通骑兵将领,在敌军主动出击的情况,十有**会用弓弩阻击,这是汉军的一贯战术,但马岱却能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战术。

  马岱没有下令用弩箭射击,敌军分三路杀来,出击面太大,而他们兵力处于劣势,如果用弓弩,虽然能部分杀伤敌军,但汉军却会遭到骑兵的强烈冲击,对于没有战车为障碍物的军队而言,被强大骑兵冲击是一件极为可怕之事。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同时冲击对方,以硬碰硬才是最好的战术,马岱举刀大喊:“汉军的骑兵们,这是维护你们荣耀的时刻,让敌军在我们的战斗和马蹄下颤抖吧!”

  马岱声嘶力竭大喊:“杀!”

  五千汉军举矛怒吼,“杀!”喊声直冲云霄,汉军骑兵轰然发动,以一种势不可挡之力向敌军发起了冲击,两支骑兵越来越近,霎时间撞在一起,战马泼风似的卷杀向前,猛冲猛砍,暴烈胜似风暴,铁矛、战刀刺在铁盔之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哭号、惨叫声骤起。

  汉军骑兵宛如一支铁剑,在密密麻麻的敌军中杀开了一条血路,汉军骑兵勇猛无比,在血路上踹踏一切、压倒一切、披靡一切,将羯人骑兵一分为二,直冲向敌军中心的狼头大旗,擒贼先擒王,斩杀敌军的主将,或者击溃敌军的中军,这是以少战多的最佳手段。

  石鞣却不在狼头旗下,他早料到汉军会攻击大旗,击杀自己而获胜,他在冲锋爆发时便退到了队伍的最后,此时,石鞣眯眼望着汉军冲锋,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汉军直扑中军,正中他的下怀。

  石鞣再次举起号角劲吹,‘呜!呜——’这是两军夹击的命令,羯人骑兵的左右两翼象两把蝎子的巨螫,狠狠地向汉军左右猛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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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7章 羯人骑兵

  马岱一马当先,挥刀杀开一条血路,一直杀到狼头大旗之下,大旗下一名敌军大将挥舞铁棍迎面向马岱砸来,马岱见敌将头戴金盔,心中大喜,这应该就是敌军主将。

  他长刀一挥,刀尖借力挑开了铁棍方向,大刀随即顺着铁棍劈下,刀光一闪,‘噗!’鲜血迸射,敌将人头被劈出一丈多远,尸体栽倒马下。

  马岱双腿夹住马肚,翻身一刀劈向大旗,大刀锋利,旗杆‘咔嚓’一声被劈成两段,高三丈的狼头大旗轰然倒下,杀将、劈旗,一气呵成,但马岱并没有看到期望中的敌军大乱,相反,敌军攻势愈加猛烈,他心中顿时有些不安,难道他所杀的金盔之将并不是敌军主帅?

  就在这时,一名手下指着敌军后面大喊:“将军快看!”

  马岱也看见了,在敌军后面又出现了一杆狼头大旗,大旗下隐隐还有一名金盔大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们刚才击杀的并不是敌军中军,只是一面虚旗,真正的中军在后面,相隔数百步,根本就杀不过去。

  这时,副将冷苞杀上来喊道:“马将军,敌军人数太多,我们已被包围了。”

  马岱也看到了敌军两翼包拢杀来,再战下去,他们最后必将全军覆没,马岱立刻对冷苞令道:“率军跟我突围出去!”

  冷苞立刻奔回去整顿军马,这时,马岱率领数百精锐骑兵向敌军最薄弱的东南方向杀去,他们象一只铁拳,杀得敌军人仰马翻,终于冲开了一道缺口,数千汉军骑兵已经接到突围命令,他们一鼓作气,跟随着马岱的前军,冲出了敌军包围圈,战马奔腾,向东面撤去。

  马岱率汉军骑兵一口气冲出十余里,奔到了废弃的固原县,他们直接冲进县城,万幸的是,两座城门都保存完好,马岱指挥士兵迅速安装上了城门,用粗长的木头插入门闩。

  冷苞则率两千士兵冲上城头,他令士兵们藏身在城垛后,张弓举弩准备,耐心地等待着越追越近的羯人骑兵。

  眼看羯人骑兵即将冲到城门口,冷苞忽然大喊一声,“射!”

  两千士兵一起现身,两千支箭如暴雨般向羯人骑兵射去,冲在前面的数百敌军措不及防,一片片被射翻倒地,死伤无数,后面骑兵见势不妙,纷纷勒住战马,掉头退出到汉军弩箭射程之外。

  城下马岱指挥士兵搬运巨石堵住东西两座城门,万幸的是,城内屋舍虽被烧毁,但县城城墙却还保存完整,没有出现大面积毁坏,除了两座城门外,就是东北一角城墙坍塌,露出一段宽二十余丈的缺口,一名牙将率领五百士兵在这段缺口处防御。

  这时,马岱已清点了人数,他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与敌军一场恶战,他竟损失了一千四百名弟兄,城中还有三千五百多骑兵,而敌军的损失也并不多,目测也就两千人不到,一场激战,双方损失相当,但汉军基数很小,一千四百余人伤亡,这就接近了三成比例,而对方几乎不受影响。

  马岱心中极为懊恼,要知道他率领的是骑兵精锐,是汉王的牙门军,如此惨重的损失,他怎么向汉王交代?

  参军赵谦安慰他道:“情况或许没有那么坏,当时兄弟们是几处突围,我们这边有三千五百人,很可能别处也有弟兄突围出去,而且我们和敌军交战还不到半个时辰,应该损失不会这么惨重。”

  其实马岱也觉得会有士兵从别处突围,但他总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不愿意心怀侥幸,他叹口气道:“无论如何,这一战我就不该逞一时之勇,应该直接退到固原旧城,伤亡就会小得多。”

  “事已至此,将军自责也没有用,还是努力守住这座旧城吧!”

  马岱默默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启禀将军,敌军已经转到东北角方向。”

  马岱心中一惊,敌军必然是打算从东北角坍塌的城墙处入城,他顾不上懊恼,立刻策马向东北角奔去。

  羯人骑兵没有携带梯子等攻城武器,而且就算带了梯子,战马若不能冲进城,对他们而言依然没有任何意义,羯人骑兵当然也有选择,要么等待汉军骑兵粮尽水绝,自己杀出来,要么就是他们想办法杀进城去。

  石鞣选择了后者,他不知道汉军骑兵的粮草情况,不知道汉军能撑几天,更重要是,这里离萧关只有数十里,他知道一部分汉军骑兵向南突围而去,很可能会引来援军,他必须要尽快歼灭这支人数不多的骑兵,一旦成功,对于他的部族将大有好处。

  石鞣已得到探子消息,城墙的东北角有一段坍塌,宽二十几丈,而且没有护城河,他们完全可以冲进去。

  石鞣立刻率领六千骑兵赶到了城池的东北角,他很狡猾,他在东西两座城门处依然保持进攻的压力,使城头上的汉军无法集中兵力到东北角防御。

  东北角的城墙坍塌处已经成为两军即将爆发激战的焦点,汉军集中了一千五百名士兵在坍塌处防御,由主将马岱亲自率领,此时汉军已经用上千根长矛插入缺口前的入土中,矛尖斜向外,形成了一片矛刺,这是扎营时防御偷营的办法,被汉军用到了缺口防御上。

  赵谦向马岱建议道:“将军,不如用石块堵住缺口,使敌人骑兵无法逾越。”

  马岱骑兵进攻经验十分丰富,他摇了摇头,“城中没有大石,都是细碎石块,反而容易形成坡度,便于骑兵从高处冲下,不利我们防御。”

  赵谦只得放弃这个想法,但马岱却笑道:“可以用干粮袋装上泥土,在缺口里面做掩体,有利于我们弓箭射击。”

  他一声令下数百名士兵纷纷用几千条干粮袋装上泥土,堆放在缺口内部,虽然对于骑术精湛的胡人作用不大,但却给了汉军士兵一个藏身屏障。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敌军聚集在东北角外,一千五百名汉军也严阵以待,马岱设了三处防御点,牙将罗逊和参军赵谦各率三百名士兵在缺口两边的城墙上防御,用弓弩居高临下射击敌军。

  马岱则亲率九百人分布在二十余丈宽的缺口后,用弩箭和长矛防御,他们刚刚部署完毕,对面便传来了羯人进攻的号角声,‘呜——’号角声高亢,第一波两千骑兵骤然发动,铺天盖地般向缺口处冲来,黄尘漫天,激烈的马蹄声震击地面,震动得汉军士兵的心都仿佛跟着跳出身体。

  敌人骑兵越来越近,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杀气弥漫着大地,马岱的目光死死盯着骑兵,对方没有盾牌,人马都披着厚厚的皮甲,五十步外,普通弓箭休想射透皮甲,对于强大的弩箭,只能在百步内有杀伤效果,如果考虑到弩箭上弦时间,他们第一击就必须有效果。

  汉军的严格训练在这一刻显示出了威力,尽管羯人骑兵早已冲入了弩箭的杀伤范围,但没有射击的命令,谁也没有擅自射箭,当敌军骑兵杀进八十步时,马岱大喝一声,“弩箭射!”

  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起,一千把弩箭发出一片咔咔声,弩机撞击,一千支弩箭呼啸射出,如密集的雨点,疾速射向狂奔而来的骑兵,强劲的箭矢射透了两层皮甲,惨叫声骤起,战马惨嘶,翻滚倒地,骑兵也纷纷中箭,从马上栽落,冲在最前面的三百余名死伤大半。

  但强大的弩箭依旧难以阻挡羯人的铁骑,后面的骑兵冲杀而来,踩踏着满地尸体,继续向缺口处猛冲,瞬间便冲到五十步外,马岱毫不惊慌,冷冷下令道:“弓箭射击!”

  战鼓声骤然敲响,这是弓箭的射击指令,五百把弓箭刷地举起,长箭指向奔驰而来的敌军骑兵,五百支箭几乎同时脱弦而出,划出一道道强劲的直线,直取敌骑,五十步内的骑弓疾射,速度无以伦比,霎时间又是近两百余名羯胡骑兵惨叫倒地,后面的战马被绊倒,骑兵从马上翻滚落地,在距离城墙五十步内乱作一团,对于声势浩大的两千骑兵,近五百人的损失还是使他们的冲击气势遭到了重挫,开始有骑兵准备调头返回,但石鞣再次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连续吹响,就仿佛巫师的**之术,羯胡骑兵再次士气振作,继续纵马疾奔。

  这是羯人一个特有的传统,如果是在战场上英勇阵亡,他们的妻子儿女都会受到族人的厚待,相反,如果临战逃脱,他的妻儿则会饱受歧视,财产也会被族人夺走,分给别人。

  正因为如此,羯胡作战格外勇猛,同时也异常残暴,从不留俘,在号角声的警告之下,骑兵的气势再次变得猛烈,不顾一切地向城墙缺口冲去,但迎接他们却是上千杆锋利的密集矛刺,充在前面的骑兵已经无法停步,眼睁睁地望着矛刺越来越近,骑兵们都绝望地惨叫起来。

  在一片惨叫声中,锋利的矛尖刺穿了战马,刺穿了骑兵的胸膛,空气中血雾弥漫,数百名羯胡骑兵当场惨死,迅速形成了一道丈许高的尸墙。

  紧接着弓箭和弩箭又再次密集射来,后面的侥幸逃脱矛刺的骑兵却难逃箭矢的无情射击,纷纷倒地,不少受伤士兵企图爬起,却被强劲的箭矢射穿身体,钉死在地上,剩余骑兵皆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掉头奔逃,如潮水般撤退,仅仅一次攻击,两千羯胡骑兵便伤亡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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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8章 生死一线

  石鞣气得暴跳如雷,举刀指向城池,咬牙切齿道:“若被我破城,一个个活剐了你们!”

  激愤难平,他再次举起号角,不顾一切吹响,‘呜——’上百支号角一起吹响,这一次羯胡骑兵吸取了轻敌的教训,五千骑兵全部投入进攻,石鞣亲自上阵,他在军队后面督战,他一定要攻入缺口。

  马岱的脸色微变,他也意识到了敌军在孤注一掷,他立刻将两边城上的六百名士兵调下来,加强缺口处的防御,这时,冷苞率领七百名士兵从东西城门处赶来援助,羯胡骑兵并没有大举进攻城门,他们没必要在城门处保持太多的兵力,每座城门只留四百人防御,其余士兵全部赶往缺口,使得缺口处的防御力量达到了二千七百人,已隐隐能与冲击而来的羯胡骑兵抗衡。

  马岱迅速调整防御箭阵,不再区分弓兵和弩兵,也不再计较距离,而是分成三段射,九百人一段,轮番射击,密集的箭矢如暴风骤雨般射向滚滚杀来的胡骑,在杀气的逼迫之下,羯胡骑兵也变得狂暴无比,前面骑兵被射倒,后面密集的骑兵随即一跃而过,毫不停滞,阵亡的骑兵堆积如山,但羯胡骑兵却越来越近,连上千根矛刺也被骑兵撞碎,狂暴的羯胡大潮汹涌扑来。

  马岱见弓弩和矛刺已经无法阻挡敌人冲击,他大喊道:“长矛军列阵!”

  汉军士兵立刻改变了阵型,他们放弃了弓弩,拾起长矛,迅速列成长矛方阵,三百人为一派,一共列为九排,密集地填列在二十余丈宽的缺口处,长矛如林,笔直的长矛对准了狂暴冲来胡人骑兵。

  “杀!”石鞣发疯般地大吼,数千骑兵一起大喊起来,“杀啊!”

  羯胡骑兵终于杀到了断墙前,而二十余丈宽的缺口容不下数千骑兵的冲击,波涛变成集束狂浪,百余骑兵迎面向长矛军疾冲而去,两军终于轰然撞击在一起,这是极其惨烈的一幕,数十名汉军士兵被撞飞出去,近百名羯胡骑兵也惨死在长矛之下,但双方的阵型都没有混乱,又是百名骑兵冲上,而后面的长矛军也迅速填补了缺口。

  双方在一条二十余丈宽的缺口处激战在一起,死尸堆积,层层叠叠,分不清是汉军还是胡骑,鲜血染红了城墙和内外土地,尽管羯胡骑兵勇猛强悍,但在狭窄的缺口使他们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倒是汉军放弃战马,用长矛步兵方式迎战却占了地利优势,使羯胡骑兵的优势兵力被抵消,双方势均力敌,鼓声如雷,号角声嘹亮,喊杀声震天。

  参军赵谦见后面的几排汉军长矛兵几乎发挥不出作用,他大喊道:“后面三排士兵,拾起弓弩,跟我上城!”

  九百名士兵重新拾起弓弩和箭矢,分别从两边向城头上跑去,他们占据高处,居高临下,张弓搭弩,密集的箭矢射向城下的胡骑,城外的骑兵顿时一阵大乱。

  石鞣已经杀红了眼,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喝令左右,“所有的骑兵全部调来!”

  号角声吹响,东西城门处的五千骑兵一起向东北角奔来,投入了惨烈的厮杀中,石鞣铁了心,就算杀到最后一人,他也要冲进城去。

  这场血腥的攻城战从中午激战到黄昏,双方死伤惨重,尸体堆积如山,羯胡骑兵死伤四千余人,而汉军伤亡也超过千人,而羯胡骑兵却还有七千余兵力,三倍于汉军,此时双方皆已筋疲力尽,而羯胡骑兵已杀入城中十余丈,被汉军拼死围住,眼看汉军已渐渐守不住缺口,羯胡骑兵即将突围入城。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隐隐传来了鼓声,双方所有的士兵都惊呆了,只见远处出现了密集的黑点,黄尘漫天,大地开始颤抖,这是一支数千人的骑兵杀来,是匈奴还是汉军?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希望,同时又暗藏着绝望。

  城头上的数百汉军士兵忽然爆发出一片欢呼,他们看见了汉军的赤旗,所有人激动得高喊起来,“是汉军!是我们的骑兵!”

  援军杀至,使汉军士兵士气大振,将敌军杀得节节败退,羯胡骑兵被赶出城外,石鞣面如死灰,他心中恨极,为何匈奴人却不来援助自己?无奈,他只得大喊一声,“撤退!”

  他调转马头向北方奔逃,数千胡骑兵败如山倒,他们亡命奔逃,而这时,庞德率领六千骑兵从侧面杀至,铺天盖地的汉军骑兵杀向羯胡,将胡骑截为两段,马岱看见庞德,心中激动万分,他强打精神大喊道:“上马追击!”

  剩余的汉军士兵纷纷上马,从缺口处冲出,跟随着援军向敌军追击,杀得羯胡骑兵人仰马翻,尸横遍野,追出二十余里,石鞣只带着不到四千骑兵逃出了汉军追击,一万三千余骑兵竟损失九千人,石鞣心中悲痛万分,他也不敢返回大营,直接率领剩余骑兵向北方羯族部落逃去。

  但汉军也同样付出沉重的代价,五千骑兵伤亡近半,若不是及时退到固原旧城坚守,他们必将全军覆没,尽管如此,汉军骑兵惨重的伤亡也是江夏骑兵自在武昌县成立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马岱率领残军终于返回萧关,刘璟亲自到五里外迎接这支损失惨重,却同时又创造了辉煌战绩的骑兵队伍。

  当刘璟出现在这支队伍面前时,马岱翻身下马,快走到刘璟面前单膝跪下,高高抱拳请罪道:“卑职鲁莽,以至于骑兵损失惨重,愿受军法处置!”

  刘璟下马扶起他,叹息道:“你去追击乌桓人是我下的命令,与你无关,谁又能想到匈奴骑兵这么快就迅速南下,你以为五千骑兵对阵一万三千骑兵,虽损失惨重,但最后却给予敌军重创,你虽败犹荣。”

  马岱心中感动异常,泪水忍不住滚落,刘璟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来到骑兵们面前,他催马奔上一处高地,抱拳对所有士兵们深深施一礼,这是一种无声的感激,是主帅对士兵苦战后的感激,是对士兵拼死作战的认可,它比千言万语更能打动人心,士兵顿时激动万分,很多士兵忍不住振臂高声大喊,“万岁!”

  他们的喊声带动了所有士兵的情绪,“汉王殿下万岁!”欢呼声响彻了云霄高平县一顶大帐内,刘璟召集高级将领们商议对匈奴的作战,马岱先对刘璟汇报了他遭遇匈奴骑兵的详细经过,最后他叹息道:“虽然我们骑兵训练有素,但比起匈奴骑兵,无论在控马技术和单兵作战能力上都要弱于对方,我们只是在兵甲和阵型上占优,若不是有固原旧城为依托,我们必然会全军覆没,虽然最后给予敌军重创,但那还是用步兵守城的办法,和骑兵无关,我们要想最后击败匈奴,还须从我们擅长的武器上着手。”

  马岱的话在大帐内引起一片议论,议论声中大多持怀疑态度,马岱明显信心不足,这时赵云接口问道:“请问马将军,如果我们不是以五千人对阵一万三千人,而是一万骑兵对阵一万骑兵,结果会如何?”

  “如果是一万对一万,我们依靠阵型和兵器优势,应该能击败匈奴军,但问题是,我们骑兵现在只有一万人,而匈奴骑兵至少十万之众,兵力完全不匹配,我并非是长匈奴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据实回答,匈奴的骑兵确实很强悍,我们骑兵作战不占上风。”

  旁边魏延怒道:“据我所知,曹军在幽州也和匈奴作战,两次击败匈奴骑兵,连曹军都可以击败匈奴人,为什么我们就不行!”

  魏延的质疑引发了大将们的共鸣,大帐内顿时吵嚷成一团,刘璟重重一拍桌子喝道:“都给我安静下来!”

  大帐内霎时间安静下来,这时,贾诩捋须笑道:“殿下,能否容我说两句?”

  “军师请说!”

  贾诩不慌不忙道:“我需要给大家澄清一些事情,首先,马岱将军遭遇的敌军骑兵并非匈奴人,而是羯胡骑兵,这是月氏人的一支,从来都以作战凶猛而著名,匈奴人也用他们为军奴,羯人凶狠残暴,掠夺成性,这次能将他们重创,是汉民之福,其次曹军之所以能两次击败匈奴人,主要是因为曹军中有三万乌桓骑兵,是从辽东募集,乌桓骑兵勇猛,不亚于匈奴人,又有先进的兵器盔甲,乌桓人如虎添翼,连同虎豹骑,曹军有五万最精锐的骑兵,目前由曹彰统帅,将来会是我们的劲敌。”

  刘璟点了点头,“军师说得很对,作战首先要知己知彼,如果我们连羯人、匈奴人、乌桓人等等都分不清,如果我们不知道曹军骑兵的主力是乌桓人,那么我们再稀里糊涂打下去,恐怕还会遭遇重挫,我们必须要放低身段,要知道我们能夺取萧关,不是因为我们作战强悍,而是因为我们兵力远超对方,更重要是乌桓人根本不会守城,不能再沾沾自喜,必须要意识到,我们骑兵实力远远不如敌人,这是事实。”

  大帐的将领们都沉默了,这时,赵云又沉声对贾诩道:“军师能否再说说这些胡人的区别,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胡人间的矛盾,各个击破。”

  贾诩微微笑道:“赵将军此言说到了关键,羯人虽然被匈奴人视为奴隶,长期倍受压迫,但羯人本身很残暴,又甘为匈奴走狗,所以草原各族都极为痛恨羯人,这次羯人遭到重挫,我相信会有其他部族趁机对他们下手,乌桓、鲜卑、柔然等等都有可能,我觉得乌桓人倒可以拉拢,据我所知,自从曹操在辽东大败乌桓人后,这些年辽东乌桓人已渐渐从游牧转为农耕,从高平县四周的农田,也看得出乌桓人正处于游牧向农耕转换之间,如果这次我们北伐成功,那乌桓人就能完全转成农耕民族,最后融入汉族,可如果这次我们失败,恐怕乌桓人就会被匈奴吞并,重新变成游牧民族,成为我们北方大患。”

  刘璟也陷入沉思之中,他也意识到自己对这次北方准备得并不充分,没有一个明确的策略,他需要静下来心来好好思考,就在这时,帐外有士兵高声禀报道:“启禀殿下,有斥候急报!”

  “进来!”

  片刻,一名斥候快步走进,施礼禀报道:“启禀殿下,我们发现匈奴军主力北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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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9章 威逼发令

  羯胡骑兵遭遇重挫并擅自撤军对匈奴人而言是一个意外的打击,打乱了刘去卑的计划,再加上刘猛率一万骑兵去了乌桓部族,使匈奴人的兵力不足以和汉军抗衡,如果再不撤退,恐怕汉军不会去攻打乌桓,而是直接进攻匈奴,迫不得已,刘去卑率军队连夜向北撤退。

  但刘去卑并没有撤回奢延泽老巢,而是再北撤一百里,在一百六十里外关注汉军与乌桓人的战争,对于高度机动的匈奴来说,一百六十里不过是一天的路程,无论是乌桓败还是汉军败,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南下摘取战果。

  同时,一百六十里也是一个安全距离,一旦汉军大举杀至,他们也能及时北撤回奢延泽,甚至撤回河套,刘去卑不会做亏本买卖,他北撤百里,不过是一种战略撤退,目的是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不过相对于汉军的伺机而发和匈奴人的以退为进,乌桓人的处境就显得被动得多,一方面是乌桓人处于汉军北上的第一环,汉军北征,乌桓人首当其冲,成为匈奴人天然屏障,这次汉军攻取萧关,击败边庶部,无疑给乌桓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另一方面,刘去卑命令长子刘猛率一万骑兵护送边庶部的老弱妇孺来上郡,看似对乌桓人的支持,实际是对乌桓人的监视,堵死了乌桓人与汉军的和解之路,其实就是在逼迫乌桓人与汉军决战。

  乌桓人并不是匈奴人,他们是东胡人一支,与鲜卑同为东胡部落之一,秦末,东胡被匈奴击破后,部分东胡人迁居乌桓山而改名为乌桓部,百年后,汉武帝击败匈奴,迁乌桓部于止谷、渔阳、右北平、辽东、辽西五郡边塞,始置护乌桓校尉,持节监护乌桓各部不得与匈奴暗通。

  乌桓原是游牧部落,南迁后开始发展农业,东汉末年乌桓被南匈奴逼迫,再度分裂为东西乌桓,大部分迁去辽东,小部分西迁至关内。

  西迁至关内的乌桓人大约有二十余万人,大小三十几个部落,分布在上郡和安定郡,其中上郡鲁昔部和安定郡边庶部为最大,鲁昔更是自封为乌桓王,成为乌桓人共同尊奉的首领。

  在汉军没有攻取关中之前,乌桓人同时臣服于匈奴和曹操,每年向匈奴人缴纳大量贡羊,同时又象征性地向曹操上贡,苦苦维持着夹缝中的生存环境。

  但自从汉军占领关中后,尤其汉军先后攻打陇西及河西的羌氐各部,采取了和曹军完全不同的胡人策略,这便使得上郡乌桓各部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紧张之中,乌桓王鲁昔更是派人去邺都向曹操求援,寻求抵御汉军之策。

  此时鲁昔已经得到了汉军攻取萧关的消息,这个消息令他夜不能眠,乌桓人失去了安定郡这个据点,下一步就轮到上郡了。

  鲁昔年约五十岁,身材高大,头发花白,在得知刘猛率一万军队护送边庶老弱妇孺来上郡的消息后,鲁昔变得沉默了,一天天憔悴下去。

  乌桓牙帐设在上郡中部的高奴县,也就是后来的延安,他们并没有占据县城,而是城北的奴水河畔扎下了占地数千亩大营,数十万人口过着半耕半牧的生活。

  这天晚上,鲁昔独自坐在大帐里沉思,这时,一名亲卫在帐门前禀报,“启禀大酋长,我们哨兵遇到了汉军使者,现已在大营外。”

  鲁昔一惊,连忙道:“速把汉使请到我这里来。”

  他心中乱了起来,汉军使者来得很突然,使他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但很快他稳住了心态,先看一看汉军使者来意再说。

  不多时,士兵们将一名三十余岁的文士领了进来,文士抱拳施礼道:“在下汉王帐下参军秦宓,奉汉王之令出使乌桓。”

  “原来是秦参军,请坐!”

  鲁昔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也颇懂礼节,他摆手请秦宓坐下,秦宓坐下,侍女送来了马奶酒,鲁昔喝了一口奶酒,不露声色地注视着秦宓,他对秦宓的到来又是期待,可又有几分担忧。

  “秦参军为何而来?”鲁昔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秦宓笑眯眯道:“奉汉王殿下之令,和酋长谈一谈乌桓的未来。”

  鲁昔精神一振,这也是他渴望听到的消息,他连忙笑道:“秦参军请说,我愿洗耳恭听!”

  “酋长应该也知道,汉军在陇西并非一味杀戮,对于心怀敌意,顽固不化者,我们会毫不犹豫剿灭,但对于愿归降汉国,甘愿为汉国之民的羌人和氐人,我们则是以怀柔待之,并不夺取他们的土地,也不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继续安居乐业,平静地生活并繁衍后代。”

  鲁昔低头不语,半晌叹道:“我们从汉武帝时代起就一直是汉朝臣民,朝廷还设置护乌桓校尉,对乌桓进行有效治理,汉王殿下是大汉嫡裔,很多人都认为他为汉朝继承者,让我们臣服汉国并无不可,只是汉王殿下能保证我们的生活依旧吗?”

  秦宓微微一笑,“如果乌桓想保持原来的游牧生活方式,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在上郡,我们可以在陇西或者河西划出一片牧场,用来安置乌桓人,河西牧草丰美,比关内好得多。”

  鲁昔脸色一变,咬牙又问道:“如果我们不想离开上郡呢?”

  秦宓脸上笑容消失,淡淡道:“如果不愿意离开上郡也可以,但不能再保持游牧生活,必须转为农耕,我们会在耕作技术和耕牛上全力支持乌桓人。”

  鲁昔没有吭声,这让他无法回答,良久,他才低声道:“毕竟事关重大,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秦宓点点道:“汉王殿下也知道事关重大,不会让酋长立刻表态,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如果酋长接受我们的方案,就请在五天内举族向东迁移,暂时离开上郡,不要影响到我们与匈奴决战,如果五天内没有动静,我们就视同乌桓拒绝了汉王殿下的善意。”

  .......

  秦宓被鲁昔派士兵送出了大营,他则独自一人在大营内深思,刘璟全部转为农耕的条件让他着实难以接受,难道他们真要迁去河西吗?

  这时帐帘掀开,他年轻的妻子娜霓端着一碗草药汤走了进来,鲁昔有过三任妻子,前两任妻子都是因难产而死,给他留下了两个女儿,而第三任妻子娜霓年方二十岁,比他的大女儿还要年轻,却在前年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阿卢。

  娜霓也由此被鲁昔异常宠爱,她长得美艳端庄,是乌桓族中出了名的美人,连刘去卑都打她的主意,最终她成为了乌桓王鲁昔的女人。

  娜霓将药汤碗放在丈夫面前的小桌上,整个人却伏在他后背,抱住丈夫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雄鹰只会因年迈而憔悴,你体壮如牛,尚能博熊杀豹,为何也会变得憔悴?”

  鲁昔轻轻拍了拍妻子柔软的手,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有点心事,过几天就好了,嗯!罗金来了没有?”

  “他已经到了,我让他进来吗?”

  “让他进来吧!”

  娜霓点点头,转身出去了,罗金是乌桓王鲁昔的同父异母兄弟,他是乌桓第三大部落酋长,他的部落生活在上郡和安定郡之间的北地郡,鲁昔正是从他这里得到了萧关的消息。

  不多时,罗金快步走进大帐,鲁昔起身和兄弟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坐下,罗金有些急不可耐地低声道:“汉军和羯人部爆发了激战,兄长知道吗?”

  鲁昔心中一阵惊喜,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两天前,大约五千汉军骑兵追击赤宁残部,在回军途中遇到了石鞣的军队,两军在固原旧城一带爆发了激战,五千汉军骑兵对阵一万三千羯骑,兄长猜一猜最后结局如何?”

  鲁昔摇摇头道:“五千对阵一万三千,就算汉军再训练有素,恐怕也难抵挡羯人骑兵的冲击,要知道羯人骑兵可是匈奴人中的精锐。”

  “我开始也是这样认为,但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汉军虽损失惨重,羯人骑兵却是惨败,一万三千人只剩下三千人逃走,直接逃回了草原。”

  鲁昔愣住了,半晌才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汉人的骑兵几时变得这般强大?”

  “据说不是靠骑兵,而是汉军依靠固原旧城反击,最后他们援军赶来,石鞣才遭遇惨败。”

  鲁昔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若是靠骑兵击败羯人,打死他也不相信,但汉军的战斗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汉军已经和匈奴人正面作战了,这样一来,汉军就无暇顾及乌桓人,他们反而变成了旁观者,这是鲁昔梦寐以求的结果。

  但不等鲁昔的欣喜表现出来,罗金又随即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还要告诉兄长一个消息,匈奴人北撤了。”

  鲁昔心中刚刚萌生的希望在这一瞬间又破灭了,半晌他叹了口气,他终于领教到匈奴人精明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汉军先推到上郡,鲁昔摇摇头又道:“你刚才提到了赤宁,他现在在你那里吧!”

  罗金苦笑了一下,却没有明说,但鲁昔却明白了,赤宁一定在他那里,可是这样一来,祸水不就东移了吗?还有边庶带来的数万老弱妇孺,想让汉军不关注上郡都不可能了。

  想到刘璟苛刻的条件,鲁昔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一声,他该怎么办?

  “我听说汉军使者来了,是吗?”罗金小心翼翼问道。

  鲁昔点点头,便将秦宓说的条件给兄弟复述了一遍,最后叹口气道:“乌桓人怎么可能全部转为农耕,最多三成人,可如果不答应,我们就得迁徙去河西,我们该怎么办?”

  “兄长如果实在不愿去河西,不如我再去与刘璟和谈,看看能不能妥善解决乌桓人的地位问题。”

  “我倒是想这样做,可是刘猛率一万军队就在我们这里,假如我胆敢和汉军私下接触,那个屠夫会把我吃了。”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在帐门急声道:“酋长,刘猛来了,要见酋长。”

  话音刚落,只听见帐外传来刘猛粗鲁的声音,“我与你们酋长是什么关系,还需要你们禀报?统统给我滚开!”

  鲁昔和罗金同时站起身,只见帐帘一掀,长得俨如黑熊一般的刘猛闯进了大帐,他停住了脚步,深深盯了一眼鲁昔,又干笑一声问罗金道:“原来罗金酋长也在这里,一定带来了什么消息吧!”

  鲁昔知道此人表面粗鲁,实际上精明无比,秦宓刚走,他便赶来了,显然是得到了汉使到来的消息,怀疑自己和汉军私通。

  罗金欠身行一礼笑道:“我确实是带领了消息,石鞣被汉军击溃之事,想必猛将军也知道了吧!”

  “原来是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石鞣擅自出兵,遭到了汉军优势兵力的包围伏击,遭遇失败也是他自找,两位酋长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会影响大局。”

  鲁昔不露声色问道:“石鞣之败,我倒不放在心上,不过听说右贤王随后撤军北上,不知这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刘猛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走进大帐坐下,对鲁昔道:“我今天和边庶酋长又谈过,他说汉军攻下萧关,下一步必然是攻打上郡,我也完全认可他的判断,汉军对安定郡和上郡已势在必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积极应对,首先是要聚集军队,不知大酋长准备几时发出乌桓赤木令?”

  赤木令是乌桓人的最高军事命令,又叫集兵令,接到这个命令的乌桓部落,必须立刻派出军队到大酋长处集结,刘猛刚刚接到父亲的命令,要求他督促乌桓出兵,而就在这时,他得到了汉使秘密来乌桓见鲁昔的消息。

  刘猛顿时又惊又怒,便立刻来逼迫鲁昔发赤木令。

  鲁昔摇了摇头,“赤木令只能在最危急的关头发出,三十年来也只发出一次,现在汉军并没有进攻上郡的迹象,我觉得暂时还没有必要发赤木令。”

  “等汉军打来就晚了,大酋长,赤木令是我的父亲的意思,如果你不肯遵令,这个后果恐怕你承受不起,我先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乌桓对我们有了异心,那么乌桓将不仅面对汉军这一个敌人,明天天亮前乌桓必须发出赤木令,否则大酋长请好自为之吧!”

  说完,刘猛冷笑几声,起身快步而去,鲁昔望着他走远,心中感到异常沉重,就在这时,又士兵奔来禀报:“启禀酋长,匈奴一万骑兵已经在我们大营外,列下军阵,随时要攻击我们。”

  匈奴一万军已兵临城下,鲁昔顿时呆住了,就算他现在调兵集结也来不及,更无法遣散数十万妇孺,半晌,他和罗金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万般无奈,鲁昔只得取出了代表乌桓最高军令的三支赤木令,吩咐几名亲兵道:“你们可持赤木令赶去各部落,命令他们三天之内,率军队来乌桓牙帐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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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0章 乌桓消息

  在汉军占领萧关半个月后,那城镇开始了重建,那城镇已被烧为白地,汉军随后将骨骸深埋地下,清理废墟,开始建造一座座巨大的仓库,那城镇距离木峡关约七里,距离瓦亭关也不到十里,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而且这里是六盘山内难得的一片盆地,盆地里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完全可以将这里开辟为军垦农田,另外在那城镇的废墟上,刘璟决定修建一座类似祁山道上的军城,用于粮食和军资储存,成为萧关的后勤保障基地。

  另外,汉军又调动两万士兵,修复瓦亭关和木峡关之间坍塌的长城,建立起三关间的快速通道,虽然汉军的战略目标是向北推进疆土,夺回被匈奴、乌桓等游牧民族占领的关内土地,但建立一个强大的关中防御墙,对于维护关中以及长安的安全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但强化防御建设并非汉军的当务之急,对于汉军而言,积极准备即将爆发的大战才是汉军的重中之重,自从参军秦宓出使乌桓失败,便意味着劝降乌桓的大门已经关闭,利益之争已激化,战争不可避免。

  那城镇废墟外,刘璟和十几名高级将领正在视察士兵们对小镇废墟的清理,但他们关心的并非废墟,而是这块土地的用途,尽管将领们都一致支持建为军城,但法正还是力主军民两用。

  “殿下应该知道,萧关不仅是军事要塞,同时也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边塞,从关中过来的商队,至少有三成会从萧关出塞,从前那城镇商业十分繁盛,也是得益于往来的商队,商队从东而来,经过了坎坷崎岖的弹筝峡,人马皆已疲惫不堪,这时他们需要休息和补给,那城镇就是最好的休息之处,如果变成军事重镇,而不考虑民用,这对商队出塞不利,请殿下三思。”

  法正话音刚落,旁边张任便坚决反对道:“军事要地,岂容闲杂商人随意进入?军城中以仓储为主,储存了大量的粮食、草料和军事物资,商人往来不息,极容易被奸细混入城内,一旦奸细在城中点火,后果不堪设想,卑职坚决反对军民两用。”

  张任的话激起了众多将领的共识,众人纷纷赞同,刘璟笑了笑道:“法军师的建议也有道理,张将军的反对也不错,但我相信应该有办法解决。”

  刘璟一指前面的两岔路口笑道:“岔路处有一条小道也可以直通木峡关,那条小道我走过,还算平坦,就是比较狭窄,可以命士兵拓宽,在将地面夯实,新建桥梁,就变成一条很不错的商道,然后在岔口处重建一座小镇,将旅舍、商铺、酒馆等休息补给店安置在新镇上,商人休息补给后,便直接走商道去木峡关,就不用再去军城了,这样既能保证军城的安全,也能保证商道的畅通,大家以为如何?”

  法正点点头,“这是最好的方案,微臣完全赞同。”

  “你们的意见呢?”刘璟又回头问十几名将领道。

  张任躬身道:“卑职没有意见,但希望在高岗处建一处哨所,防止商人误走军城。”

  刘璟笑了起来,对张任道:“高岗上建哨塔是必须,但未必是为了防止商人误走军城,张将军过虑了。”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在这时,远处奔来一队汉军骑兵,片刻奔至眼前,为首骑兵抱拳道:“启禀殿下,长安物资队已到!”

  刘璟搭手帘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足有十几里长,他心中大喜,对众将笑道:“我们的物资补给到了,看看去!”

  他纵马迎了上去,众人也纷纷催马,跟着刘璟向物资运送队疾奔而去。

  汉军的军资补给水陆皆通,先由货船沿泾水将大量物资运送到泾阳县,以泾阳县为中转,再用畜力车和木牛将物资运送到一百五十里外的萧关。

  这支运输队规模庞大,由一万五千辆畜力车和六千辆木牛组成,两万余人参与运输,另外还有两千骑兵参与护卫,将大量的粮食物资运往萧关前线。

  这支后勤运输队由汉军司马李严全权负责,李严原是武都郡太守,现任汉军司马,统领汉军后勤物资,属于汉军中仅次于军师的文职高官,他正走在队伍前面,有士兵禀报,汉王殿下到了,李严连忙催马上前,迎到了刘璟,他在马上躬身道:“微臣李严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点点头笑道:“李司马一路辛苦了!”

  李严连忙取出一只卷轴,递给了刘璟,“这是物资清单,请殿下过目。”

  刘璟接过卷轴,打开看了一眼,主要是粮食和军械,但在清单的最后,他居然看到了一千台蜂弩,刘璟顿时大喜,他还以为蜂弩尚需时日,没想到居然送来了一千台,他连忙问道:“蜂弩在哪里?”

  “在木牛队伍中,请殿下随我来。”

  李严带着刘璟来到队伍中段,这里是六千台木牛的集中地,密密麻麻停满了一地,足有数里长,刘璟一眼便看见部分木牛与众不同,一般木牛颜色为褚红色,而这部分木牛颜色为黑色,其实便是没有牛头部分的防御箭,更重要是两边装有绞盘,这是蜂弩的标志。

  这时,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上前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刘璟认出他是马钧的得意门生罗晟,南郡枝城人,原是匠学弓弩支院院主,当年的水战蜂弩就是由他发明,这次陆战蜂弩也是由他和师父马钧一起研制,他为汉军的兵器进步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官任副校尉,去年,刘璟封匠学十三人为亭侯,罗晟也是其中之一,被封为枝左亭侯。

  刘璟笑道:“听说你带来了一千台蜂弩,都试验过吗?”

  “回禀殿下,所有的蜂弩都一一检验过,完全合格。”

  罗晟弯腰打开一台蜂弩的底柜,里面放满了精铁打造的箭匣,“殿下请看,每台蜂弩配十只箭匣,一匣有三十支铁弩矢,一千台蜂弩就有三十万支弩矢,可以重复使用。”

  “很好!”刘璟心中十分欣慰,对众将领道:“有蜂弩到来,我很期待与匈奴一战。”

  众将领大多没有见过蜂弩的威力,心中都充满疑惑,赵云笑问道:“殿下,什么时候给我们演示一下?”

  刘璟欣然道:“等会儿我让罗校尉给大家演试!”

  他一挥手,“把东西都运回关去!”

  运输队重新启动,浩浩荡荡向设置在萧关下的临时仓库驶去刘璟率领众人回到萧关,赵云以及众将领纷纷去看蜂弩演试,刘璟则和法正快步走回萧关城楼,刚才有士兵禀报,贾军师有急事找他。

  走进城楼,只见贾诩正站在沙盘前沉思,刘璟走上前笑道:“军师有什么事找我?”

  贾诩抬头见刘璟和法正进来,连忙道:“刚才有斥候来报,乌桓各部落军队正在上郡汇集,军队数量暂无法明确,至少有数万人。”

  刘璟点了点头,这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秦宓出使失败,就意味着战争要来临了,这时,旁边法正道:“殿下,我感觉乌桓似乎也并不愿意与我们作战,他们也有难言之隐,否则秦参军就不会被他们礼送出境。”

  刘璟冷笑一声道:“乌桓无非是被匈奴胁迫,不得不与我们一战,但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这一战都不可避免,一旦我们被击败,乌桓也会毫不留情屠杀我们,所以不能因他们有什么难处而有恻隐之心。”

  “微臣并不是说对他们应有恻隐之心,而是认为乌桓不甘被匈奴驱使而不会全力以赴,或许我们可以从中寻找到战机。”

  刘璟点点头,“确实可以利用乌桓的这种心态,不过须临战观察,现在还言之过早。”

  刘璟对法正的建议并不太热心,他不是不知道乌桓的求和心态,但乌桓求和目的是维持现状,这却是刘璟不愿接受的结果,如果与乌桓讲和能促使双方携手对付匈奴,或者避免汉军双线作战,以致腹背受敌,那么刘璟也愿意与乌桓和谈,这也是他派秦宓出使乌桓的主要原因。

  可乌桓一旦决定对汉军出兵,那么刘璟所期待的好处都消失了,这种情况下,刘璟自然断绝了和乌桓和谈的念头,他要利用这一战打垮乌桓,然后彻底改造乌桓。

  刘璟又问贾诩,“乌桓军队在哪里集结?”

  贾诩用木杆一指一座县城,“这里是雕阴县,乌桓军队就在雕阴县北面不远处集结,而不是在他们的老巢高奴县。”

  ‘雕阴县?’刘璟心中一惊,雕阴县的位置非同小可,他走到沙盘前细看,只见雕阴县在洛水西岸,沿着洛水河谷可以直接杀入关中,这让刘璟心中不由担忧起来,乌桓人在雕阴县集结,他们的目的会不会是为了直接进攻关中?

  贾诩仿佛明白刘璟的担忧,笑道:“殿下不必多虑,我可以请一人来解除殿下的担忧。”

  贾诩随即吩咐侍卫道:“去请德班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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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1章 奇兵出击

  片刻,侍卫领着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进来,他上前跪下行礼,“小民班德,拜见汉王殿下!”

  贾诩在一旁介绍道:“这位班德老人原来也是乌桓部落的一名酋长,几年前他的部落全部转为农耕,在雕阴县一带生活,因不堪匈奴人的沉重赋税,他便率领族人迁入关中,被安置在安定县一带,他对洛水的情况非常熟悉。”

  刘璟点点头,上前扶起他笑道:“对于转为农耕的牧民我一向是非常欢迎,不用多礼,请起!”

  班德显得很激动,他又自告奋勇道:“我和乌桓大酋长鲁昔很熟悉,小民愿意替殿下去劝说酋长归降汉国。”

  “这件事倒不用着急,不过我想知道,你们在转为农耕后,还是维持从前游牧部落的生活方式吗?”

  这是刘璟最感兴趣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他接触不少游牧民族转为农耕民族,但无一例外都是被官府强行安置,对于这种自愿转为农耕的游牧民族,刘璟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们目前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班德苦笑一声说:“农耕和游牧是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光是定居和移居那么简单,才一年的时间,变化很大,关键是家家户户对自身的利益愈加看重,尤其是年轻人,都不愿再拿出财物奉养部落长老,年轻人还大多改了汉姓,学习说汉语,我这个酋长其实也已名存实亡,现在我只是一个族长,只能管束到我的兄弟子侄。”

  刘璟点了点头,这和他的想法基本吻合,生产方式改变,生活方式和文化都必然会改变,汉化不可避免,适应游牧生活的部落制度会自然解体消亡,尤其年轻人更愿意接受汉文化洗礼,不过他也没有想到,才一年的时间,变化就这么大,但转念又一想,他们已经转为农耕好几年了,应该早就有了变化。

  这时,贾诩又提醒刘璟道:“殿下不想问问洛水的情况吗?”

  一句话提醒了刘璟,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乌桓骑兵会不会沿洛川道杀向关中,他便问道:“鲁昔已经集结兵力,老丈认为他会沿洛水南下,进入关中吗?”

  班德低头想了想道:“鲁昔有没有攻打关中的想法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是六月,正是洛水的涨水期,河床已被淹没,尤其宜云谷北面一段约三十里路程,叫做白马峡,那里水流湍急,两边是峭壁断崖,高山阻隔,根本无路可行,除非他们乘羊皮筏子南下,否则他们只能等到冬天。”

  “冬天可以步行南下?”刘璟又追问道。

  “冬天洛水结冰,当然可以从冰面上南下,其实在八月入秋以后,河水渐渐枯小,便可以沿着河床南下,不再需要乘羊皮筏子。”

  刘璟负手来回踱步,听这位老人的意思,只是因为白马峡一段水流湍急而无法南下,但如果乌桓人使用大型皮筏子,就可以载人马进入关中,还是有一定威胁。

  这时,班德又小心翼翼道:“殿下,小民并不认为乌桓人会进兵关中。”

  “为何?”刘璟看了他一眼问道。

  “因为乌桓人没有进兵关中的野心,从来没有过先例,几百年来,乌桓人都生活在匈奴的阴影之下,为生存而挣扎,从未想过要进军中原。”

  刘璟当然相信乌桓人没有这种野心,但如果是在匈奴人的威逼之下,就难说了。

  他也不说破,便点点头笑道:“多谢老丈解惑,我会尽力帮助乌桓人摆脱匈奴人的控制,希望老丈暂住几日,或许我还有用老丈之处。”

  班德感激不尽,跪下磕头,慢慢退了下去,刘璟随即对法正道:“立刻传令汉军率一万军沿洛水北上,在宜云谷一带扎营,令他们务必在江面上拉起拦江铁索。”

  法正立刻去书写军令,这时,刘璟又问道贾诩,“军师觉得我是主动出击迎战乌桓骑兵,还是防范匈奴,闭关不战?”

  贾诩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很微妙,也很难回答,我说可以出击,也说不能出击,关键就在刘去卑,如果我们能拖住匈奴,那么我们就可以全力进攻乌桓。”

  刘璟沉思片刻,冷然道:“要想拖住匈奴,最好便是出奇兵!”

  奢延海位于长城以北,河套以南的茫茫荒漠之中,数十条河流注入,最终形成了一面波光万顷的淡水湖泊,它和居延海一起被称为塞北最明亮的两颗明珠,汉朝时,在东面的奢延水南岸曾设奢延县,由于匈奴入侵,县城已废弃。

  奢延海四周被戈壁和草原间杂着包围,沿岸十几里内绿草茵茵,牧草丰美,辽阔的牧场和充足的水源使这里成为刘去卑本部落的过冬之地,夏天他们一般都会返回河套平原。

  但今年却不同往年,因为青壮皆随刘去卑南下,十余万妇孺也就没有北迁河套,而是留在了奢延海,不断供给前方将士大量牛羊。

  这天中午,在距离奢延海约两百里外的一片森林旁,一支三千人的骑兵正疾速向北奔驰,这支骑兵正是马岱率领的刘璟直属骑兵,在经过五六天的修养和补充兵源后,他们又再次上路,奉刘璟之令,出奇兵袭击奢延海,刘去卑的老巢。

  这时,骑兵已经奔至森林尽头,一名熟悉地形的军侯对马岱道:“将军,休息一下吧!再向北走就是长二十里的荒漠了。”

  马岱勒住战马,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便下令道:“去河边休息!”

  士兵们纷纷调转马头,将不远处的小河奔去,片刻,小河旁边人声鼎沸,热闹异常,人马痛饮这清澈甘甜的河水,河水冰凉,在炎热的夏天简直就如天堂一般,不少士兵都跳进了河水中。

  马岱也翻身下马,找了一处草地坐下,一名士兵灌了一壶水递给他,马岱喝了几口水,打量一下四周的地形,北方隐隐可见巨大的山峦,近处是白亮亮的戈壁滩,在阳光直射下,热气流动,俨如火炉一般。

  他眉头一皱,问带路的军侯李淯道:“难道一定要走戈壁吗?没有别的捷径?”

  李淯父亲是商人,他从小跟随父亲多次往返草原和关中,对这边的地形非常熟悉,他笑了笑道:“远处的山脉叫白于山,山上修筑有长城,从这里到白于山约二十里,一路都是荒漠,也有一点绿色植物,但大部分是戈壁,过了白于山就是草原,再向北走五十里就到奢延海,夏天走山脚这一段荒路确实很痛苦,不过我知道一条绿路,约一里宽的草地,直通过山峡谷,匈奴人南下必走这条绿路。”

  马岱大喜,“这条绿路在哪里?”

  李淯一指东面,“沿小河向东走几里便到!”

  马岱猛灌几口凉水,暑气顿消,他下令道:“休息半个时辰后出发!”

  .........

  汉军骑兵向西奔行数里,便渐渐抵达了所谓的绿路,确实名副其实,在周围一片炽热白亮的戈壁滩上,这块一里宽的绿地显得格外突出,也格外的养眼,就像一幅绿色地毯,直通远方的白于山脉。

  就在这时,两名斥候疾奔而至,向马岱抱拳禀报道:“启禀将军,在前方山谷处发现了匈奴人的补给队,上万只的羊群。”

  马岱和副将冷苞对望一眼,马岱急问道:“有多少军队护卫?”

  “人倒不多,除了几十名牧民外,护卫骑兵只有三百人左右。”

  “这么少的骑兵?”马岱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少的骑兵能做什么。

  这时,向导官李淯笑道:“马将军有所不知,这里的护卫骑兵不是防我们袭击,而是用来防狼,这么多羊群,夜间一定会引来大批野狼,但野狼虽多,三百骑兵也够了。”

  马岱这才恍然,其实他也应该知道,在河西也一样需要防狼,只是他在汉军多年,河西胡人的防狼习惯他一时有些忘了。

  冷苞眼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摩拳擦掌道:“只有三百人,我们完全可以聚而歼之,不留活口。”

  马岱想了想道:“其实不必歼灭,堵截住北面的回路,让出南面通道,让他们去向刘去卑报信,逼刘去卑北撤,我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冷苞一拍脑门,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真是糊涂了,我们就是要让刘去卑知道危险,还全歼做什么?”

  马岱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他当即兵分三路,命李淯率五百人守峡谷,防止匈奴人逃回奢延泽报信,其余两千五百人兵分两路,马岱率一部从东北方向进攻,冷苞率一部从西北方向进攻,两面夹击匈奴人补给队。

  部署完毕,马岱翻身上马,大声令道:“弟兄们卖力一点,晚上可以饱吃一顿烤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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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2章 直捣老巢

  匈奴主力目前的驻兵处距离奢延泽并不遥远,相距不到两百里,由于白天天气炎热,匈奴补给队大多是太阳下山后行军,白天则躲在阴凉处避暑。

  马岱他们遇到的这支补给队只是其中规模较小的一支队伍,只有万只羊,护卫士兵也不多,仅三百名骑兵。

  当太阳渐渐下山后,地表的热气挥发极快,很快便凉下来,到了夜间还会有寒意,这也是戈壁滩的特点,所以太阳刚下山,补给队伍便出发了。

  几十名牧人赶着上万只羊沿着绿路浩浩荡荡向南进发,两边有三百名骑兵护卫,警惕望着四周的动静,他们主要是防御狼群的侵袭。

  就在天色昏明,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之时,北方忽然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只见东北方向和西北方向同时出现了大群骑兵,如滚滚洪流般向羊群这边席卷而来。

  匈奴骑兵刚开始还只是惊疑,不知是哪里的骑兵,待大群骑兵冲到百步外,他们看清竟然是汉军骑兵时,匈奴士兵们顿时大乱,纷纷拔刀迎战,而牧民则吓得魂不附体,顾不上羊群,拼命拨马逃命,羊群也四散奔逃。

  “顶住!顶住他们!”

  一名匈奴五百人长高声大喊,但他的声音被雷鸣般的马蹄声淹没了,匈奴骑兵被强大的敌军气势震慑,不少士兵拨马向南逃命。

  瞬间,狂潮般的汉军骑兵双流合一,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杀进了匈奴骑兵之中,草地上顿时尸首分离,血雾弥漫,惨叫声不断响起。

  汉军骑兵迅速包围了尚未逃走的百余名匈奴残军,他们毫不留情,箭如雨发,将匈奴残军全部射死,连同来不及逃走的十几名牧民,也一起惨死在乱箭之下,数千头肥羊也成了汉军骑兵的粮草补给。

  一个时辰后,数千汉军在小河边宰羊烤肉,热闹异常,冷苞找到了马岱,禀报道:“我带弟兄们清点了阵亡敌军,逃走了二十几名敌军和部分牧民,其余全部被我们歼灭了。”

  “你抓到战俘了?”马岱听出了冷苞的言外之意,笑问道。

  冷苞点点头,“抓到一名受伤未死的百夫长,他很配合,一一交代了,如果将军想知道奢延泽的情况,不妨也可以问问他。”

  马岱大喜,他当然想掌握奢延泽的情况,立刻道:“走!问问他去。”

  奢延泽是一座高原淡水湖泊,四周牧场丰美,是一座游牧民族理想的栖息地,汉武帝大规模反击匈奴后,汉朝势力不断北扩,随着朝廷开发河套地区,奢延泽也成了一处重要的中转之地,汉王朝在这里设置了奢延县,居住着数千名汉军家属,开垦土地,种植粮食。

  但随着汉末南匈奴势力南下,河套失守,奢延县也被匈奴人占领,汉民被驱逐或者杀戮,百年开发出的良田渐渐荒芜,奢延泽又重新变成了匈奴人的天堂。

  目前,右贤王刘去卑控制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匈奴部落,足有百万人之众,其中他的本部约二十余万人,叫做独孤部,就生活在奢延泽东岸以及河套平原的两江交汇处,夏天在河套放牧,冬天则迁回奢延泽。

  但今年因为汉军北上的缘故,独孤部没有迁回河套,而是在奢延泽度夏,由这一次汉军进攻萧关比较突然,使刘去卑来不及召集他所控制的各部落军队,只率领五万本部骑兵以及一万多羯人骑兵南下。

  大部分青壮跟随刘去卑南下,十余万妇孺老弱则留在奢延泽,负责向前方军队提供补给,刘去卑又留了一万军队护卫家眷并保护粮道安全。

  刘去卑从未想过汉军会偷袭他的老巢,这种事情虽然在汉武帝时代发生过,但毕竟几百年过去了,尽管匈奴人还记得这段历史,但历史的细节他们早已淡忘。

  三更时分,马岱率领汉军抵达了奢延泽,他们藏身在一片低缓的山丘背面,马岱和十几名军侯以上将领则立马在山丘上,注视远处的匈奴连营,从星星点点的火把来判断,这片营地至少绵延三十里,有上万顶帐篷。

  从抓获的战俘口中得知,刘去卑留了一万军队护卫大营,但其中四千余人在沿途护卫补给,不在大营内,那么大营应该只有五千余士兵。

  尽管留守大营的匈奴骑兵多于汉军,但马岱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对几名将领道:“刘去卑现在应该已知道情况,极可能已动身北上,我们没有时间再拖延下去。”

  冷苞也点点头道:“我们可以用火攻,大火燃烧完全可以制造混乱,我们就有机可趁。”

  马岱当机立断对众人道:“以五十人为一队,下手要狠辣,老弱妇孺格杀无论,尽量多地点燃帐篷,天亮前撤出!”

  众人一起躬身施礼,“遵令!”

  众人纷纷调转马头,奔下山岗去招呼部众,马岱又对冷苞道:“你率一千弟兄袭击他们的羊马圈,杀死羊群,带走战马,没有了后续补给,相信刘去卑一定会撤回河套。”

  冷苞点点头,“我明白!”

  两人重重一击掌,分别调转马头下了土丘此时三更已过,四更未到,正是人们睡得正香甜之时,大营内外只有不多的哨兵在来回巡哨,哨兵尤其集中在羊马圈一带,占地近两千亩的羊马圈内有近百万头羊和数万匹战马,这是游牧民族最重要的财产,也是他们的粮食之源。

  在夏天,要格外当心狼群夜间偷袭,因此有数百名骑兵在羊马圈四周巡哨,在一里外,冷苞率领一千汉军骑兵已严阵以待,他们在耐心地等待,冷苞也格外紧张,这是他调入骑兵后的第二次大战,几天前和羯胡骑兵激战,虽然最后击败羯胡,但他们也同样损失惨重,虽胜犹败。

  而这一次能否成功关系他的前途,他原本是张任的部将,后来又跟随黄忠,在年初他得到黄忠大力推荐,进入了汉王直属军,成为骑军副将,目前他虽然只是校尉之职,但出发前汉王亲自接见他们,便可看出汉王对这次奇袭的重视,如果这一战能成功,他极可能就会升为中郎将,这一天他期待已久。

  忽然,一名军士低喊一声,“将军,快看!”

  冷苞顿时从沉思中惊醒,他凝神细看,只见远处数里外的匈奴大营内燃起一片火光,这是马岱发动了攻击,他当即对手下令道:“准备出击!”

  一千汉军骑兵开始激动起来,握紧长矛,拔出战刀,张弓搭箭,就等着最后的一声令下。

  这时,两名斥候飞奔而至,在十几步外便高声喊道:“将军,匈奴巡哨都撤了!”

  冷苞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拔刀厉声高喊道:“兄弟们,立功就在眼前,跟我杀!”

  “杀啊!”

  在一片高呼声中,一千骑兵骤然发动,蹄声如雷,如决堤的洪流般向一里外的羊马圈杀去,此时,羊马圈外的数百巡哨都被大营方向的大火惊动,纷纷赶回去抢救家人,使得这边的巡哨只剩下二十余人,他们抵挡不住汹涌杀来的汉军骑兵,或死于汉军刀下,或拨马亡命奔逃,汉军骑兵轰然撞开了栅栏,冲进了占地广阔的羊马圈,矛刺刀劈,在近百万头羊群中肆意杀戮。

  ........

  惨烈的杀戮同样在大营中发生,两千汉军骑兵冲进了匈奴人的大营,五十骑兵为一队,由一名屯长率领,他们手执火把在大营中纵横奔驰,点燃了营帐,无情地杀戮奔跑哭喊的妇孺和老人。

  大营内浓烟滚滚,大火连成一片,儿童和妇女跌跌撞撞奔跑,哭喊连天,但等待他们只有无情的战刀劈砍和长矛刺杀。

  马岱率领两百骑兵一直冲到中心地带,这时他看见一顶极大的营帐,占地足有两亩,四周大帐环绕,气势非凡,他立刻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刘去卑的王帐了。

  “烧了它!”马岱下令道。

  几只火把扔了过去,这顶宏伟的大帐顿时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这时从大帐内跑出十几名尖叫着的女人,年纪不等,有的怀中还抱着孩子。

  其中还有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身着丝绸袍服,手执一把战刀,虽然衣着文雅,但模样却长得凶横,他大吼一声,挥刀向一名汉军骑兵杀去。

  马岱立刻意识到这些女人是刘去卑的妻妾,那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也应该是刘去卑的子侄,极可能是刘去卑的次子诰升爰,马岱正想命令士兵活捉,但已经晚了,几支箭疾射而至,射穿了年轻人背心,将他当场射倒。

  马岱催马上前,用刀尖将年轻人挑翻身,年轻人已气绝身亡,前胸挂有一面小金牌,他用刀尖挑下金牌,握在手中细看,只见上面用汉文小篆刻着‘刘诰升爰’四个字,果然是去卑的次子。

  马岱无奈,只得指着几名抱孩子的女人道:“把抱孩子的女人抓走,其余就地杀死!”

  在一片惨叫声中,刘去卑的妻妾纷纷被杀,只有三名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被汉军抓走,汉军骑兵又将堆满金珠美玉的帐篷洗劫一空,放火烧毁了所有王帐。

  烈火燃烧,浓烟冲天,尸横遍野,这一场杀戮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大亮,汉军骑兵才吹响了撤军的号角,‘呜——’在号角声中,无数队汉军骑兵从匈奴大营中冲出,迅速汇聚成一股洪流,队伍急速向东方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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