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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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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5章 谁是我们的人

  众口铄金就不必说了,衍圣公身为本代族长,还兼着曲阜知县,也没办法和大多数族人的意见对抗,而且那几位族老说得的确有道理,没奈何,也只能将孔璋喊了回来,孔璋离开曲阜的时候是主仆二人,拿着两个包袱,回来的时候可就是十几辆大车和几十匹马了,看得大家眼红眼热,咬牙切齿。

  不过人既然成年,也不会和大伙争什么,又是把人从肥缺上喊回来,多少要给个交待,在最冷僻的一支将孔璋排上,勉强算了个行九,不过这族谱依旧是没得入,回来后多少要给个差事,这曲阜知县衙门完全就是孔府私人的,但孔家人读圣贤书,不问俗务,衙门里的公事做得很不顺手,往往还要请外面的绍兴师爷帮衬,然后总觉得对方做手脚却发现不了,既然自家有这样的人才,那就安排到这里了。

  孔璋在曲阜县衙做了七年,钱粮刑名都在他一手操持,一切都是井井有条,这是曲阜县衙运转最好的七年,衍圣公和族内的体面人物都觉得这人出色,不过做得久了,外面的闲话也就多了,大家都说,衙门里的东西是小道,简单的很,我们不做不是不会做,而是不屑去做,我们去做一样能做好,这孔璋在衙门里做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

  不过这七年间,孔璋在曲阜也积累了自己的人脉和人情,衍圣公和族里的头面人物也觉得离不了他,所以流言蜚语没办法对他影响,可世事难料,本代衍圣公在前年得病,卧床不起,家里的事情都是衍圣公夫人和世子以及二公子做主,他们可是看孔璋一直不怎么顺眼的,当即找个由头把孔璋从曲阜县衙里赶走,换上了自家信用亲近的人。

  孔璋就这么闲了下来,本代衍圣公还在病中见过他一面,不过见了后也没什么提拔恢复,孔璋还是这么闲着,经常出去游山玩水,族里有什么大家都要出头的差事才会轮到他,而曲阜县衙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换上去的人因为下手捞的太狠被赶下去,下一波又是如此,短短三年已经有七拨人上下,账目一塌糊涂,孔家各派斗的不可开交。

  传承了千余年的大家族,也有自己的底蕴和经验在,大伙斗归斗,却对孔璋很是提防,生怕被他坐收渔人之利,甚至有短时间还把孔璋打发到济南府的庄子去,结果这孔璋在那庄子里给庄户们减租,和周围的士绅豪强们交好,开设生意铺面,很快就是闯出了名头,这让派他出去的人很不放心,急忙又是把人调了回来。

  “现在孔府内什么好处都没有这孔璋的份,可一遇到难事和纠结事,却只能让这孔璋来处置,连路边茶铺的掌柜和伙计都和这孔璋打过交道,都替他抱屈”

  “孔璋现在回自己的宅院住了,不知道为何,他没有娶妻,但已经纳妾,生了三个孩子,曲阜从公到私,处处能见到孔家人在做事,可孔璋的私宅里却不用孔家人,甚至连曲阜本地以及附近的人都不用,咱们的人在曲阜各处都打听到消息,唯独在这孔璋的家人身上没什么收获,他们戒心很重,看来这孔璋应该是有提防的”

  “从济宁孔家粮行里打听到的消息,说孔家那边现在要查孔璋的账,不过很多人都说,是想要让孔璋拿钱消灾众人听得都很入神,圣人孔子的传承,这名义在大家心里都还有种神圣,听到他们族内勾心斗角的事情,让人觉得很新鲜,王兆靖说得有些口于,端起茶碗喝了几口,那边刘勇接口说道:“曲阜和外面交通便利,道路平整,可不知道为何,咱们派去的人都说曲阜那边封闭的很,稍有些体面的人物都是自大无比,觉得这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然后又没有什么防备,也不知读书读傻了还是怎么,防贼的不过是些拿着棍棒的壮汉,刀剑恐怕都只是样子货,偌大曲阜县和孔府,没见到几个武勇之人,这样的地方”

  说到这里,刘勇斟酌了下说法,笑着说道:“这地方就是一块肥肉,只要过去就能吃到,而且还能吃饱。”

  除了王兆靖之外,其他人都是哄笑,如惠跟着笑了声然后又咳嗽起来,王兆靖急忙站起,脸色肃然的要说话,赵进示意他稍安勿躁,摇头笑着说道:“咱们又不是杆子,又不指望曲阜那边的钱财,而且真要对那边动手,那就真是和天下人为敌了。”

  “小弟只是这么一说。”刘勇对王兆靖歉意的笑了笑,他倒是没料到王兆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王兆靖在那里也是松了口气,不过赵进转向他又是说道:“你知道这曲阜为什么不设防吗?一来官府和官军对那边格外看顾,二来他不怕改朝换代,任谁坐在朝廷上,他家都会过去尊奉,朝廷上的也要善待封赏,不管是咱们汉人又或者是什么外族。

  这话说得王兆靖一愣,随即也是捂着嘴咳嗽起来,赵进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兄弟们,这孔璋出身富贵,衣食不愁,为什么要主动对咱们示好,甚至还露出投靠的意思,是因为他在孔府内没有出路,这孔璋明明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可却被孔府内不停打压,他不甘心却没出路,而且就这下去,这样的局面永远如此,从那些传闻中又能知道,这孔璋又是个有上进心思的,自然会冒险找咱们这边,想要别开生面。”

  众人缓缓点头,赵进又是说道:“别觉得一个孔家人来咱们这边是多大的事情,他不代表孔府,他只不过是一个失意的人,天下间没有什么出路,所以只能找咱们,现如今的人才,也只会因为失意才投向咱们,而且很多失意的人还未必心向咱们,这次山东的乱子,那些读书人出身的不就是这样吗?”

  “属下就是这等样子,云山寺内看不到什么出路,却没想到老爷这边有更大的前途。”如惠笑着接了句,赵进点点头继续说道:“曹先生说得也没错,诛心些说,马冲昊、黎大津还有那个谢明弦为什么要投靠咱们,是因为他们无路可去,然后又不甘心就这么躲避一辈子,所以才找上我们,我说这些,就是告诉大伙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会动摇,目前来说,还是我们徐州本乡本土得了我们好处,而且别人不会给他更大好处的人,才对我们真正忠心。”

  大家又是点头,坐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赵进为什么说这个,赵字营的核心层面以及亲近的各方人等,对赵字营充斥着徐州和邳州人士都有些看法,觉得赵字营想要前程远大,就一定要兼收并蓄,不要拘泥于乡土中,天下这么大的地方,十几个省,几百个府,几千州县,而徐州邳州不过是其中的几千分之一,天下这么大,杰出的人才不知道有多少,应该吸纳招揽这些人,这样才会壮大成长,连王兆靖也一直这么说,而且他父亲王友山也一直是这个态度,赵进的这些话就是对这个的回答。

  “现在农垦、贸易这几项正在分开,你们那边肯定在乱,不过一定要盯紧了,千万别让那些人趁这个机会生乱,山东那边就是教训丨”在大家散去之前,赵进又是叮嘱了句。

  众人告辞,王兆靖还有许多文报要整理,刘勇去安排山东那边的事情,按规矩只有吉香跟随左右,陈旱要出门的时候,却被赵进喊住,开口说道:“大晃,我要安排你去山东,你去镇着兖州府那边的局面。”

  陈晃一愣,看了眼吉香,却笑着摇摇头:“让大香去也好,他不想被咱们管着已经好多年了。”

  赵进这边一提议,吉香就有些着急,听到陈晃这么说,却是不好意思了,在那里挠头说道:“小弟愿意听两位哥哥的安排,没什么不想被管。”

  “大香还是管着点好,他不在我身边我就不放心,要是有人送他女人,他那心恐怕就不在正事上面了。”赵进好像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吉香身子大颤了下,脸色立刻变了,在那里不敢出声。

  陈晃瞥了吉香一眼,关于吉香在清江浦那边作为,刘勇只是报给了赵进这边,其他人是不知道的,陈晃觉得奇怪却没有追问,赵进这个意思已经是确定他去了,陈晃沉吟一下就开口说道:“我去没什么,可有两个难处,一个是第一团走了,徐州就要空虚,第二个就是我一个团在济宁那边,实力实在太小,人少压不住兖州府那么大的地方,再就是如果朝廷真是攻过来,北直隶和山东的兵马叠加,一个团有些吃力。”

  “这次的扩编改制就是为了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赵进回答说道,陈晃点点头,又是对吉香说道:“你留在大哥身边也好,你性子太浮,没有人看着你,我也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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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6章 沂州白莲

  说完这句陈晃离开回自己的驻地,吉香则是深深低头,赵进对牛金宝和孙大林点点头,他们两人知趣的离开并在外面关上了门,赵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闷声说道:“不用害怕了,我不会骂你打你。”

  “大哥,小弟错了,请大哥责罚。”听到赵进这么说,吉香可是没有一点放松,甚至觉得更加心惊胆战。

  “我得到消息,说是送你姐妹花的那人很是体贴周到,已经把人送到徐州城了,如果不方便可能还会给你在何家庄这边买个宅院,方便你这边随时去相会,你得到消息了吗?”赵进开口问道,他脸上也没什么怒色,语气平静的很站在那里的吉香瞥了一眼,却更是心惊胆战,不自觉的声音都在发颤了:“大哥,小弟还不知道他们到了徐州话说一半,吉香直接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哀告说道:“请大哥责罚小弟,小弟这次真的错了,送女人那老邱没求小弟什么事,就说要交个朋友,小弟这才一时昏了头,小弟以后再也不碰这些女人,也不和那老邱来往,小弟真的知道错了。”

  “你以为是不求你吗?他送你女人,送你宅院,到时候让你行个方便,让你帮个忙,你抹得开脸面吗?你倒是个能硬下心肠不帮,可如果他威胁你,说你不帮他就把这个事情告诉我这边呢?你杀他灭口?然后再被别人要挟?”赵进淡然说了几个可能。

  吉香愣愣听着,额头上冷汗流下,赵进所说还真是他所想,但一直不愿意去想,一被点破,顿时觉得惶恐无比,浑身上下都是森然寒意,打了个激灵才是反应过来,吉香咬咬牙,上前重重磕了个头,闷声说道:“大哥,小弟真的错了,脑子糊涂,没有想到这些后果,我以后再也不和他们往来,也请大哥重重责罚小弟”

  赵进摇摇头沉声说道:“这件事是我的过失,我娶妻生子,你们一个个血气方刚的打着光棍,受这样的诱惑也是难免”

  他说半截,吉香那边苦着脸又是磕了个头,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大哥你别这么讲话,小弟真的知道错了,你打过骂我都好,小弟真的错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吉香这是真害怕了,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赵进看了看,忍俊不堪的笑出声来,他倒是能想通吉香的反应,自己对吉香从来都是疾声厉色,这次犯了错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对吉香来说,一来感觉自己被当成外人,二来则是觉得会有更大的怒火,也难怪他心惊胆战。

  “站起来,坐回去听我说,快点”赵进最后的催促一下子严厉不少,吉香连忙站起坐下,神情倒是正常了。

  “你不是和一个千户的女儿定亲了吗?抓紧成亲,那什么姐妹两个,还有你在何家庄勾搭上那个小寡妇,都收进家里养着,然后,如果你再在外面闹出什么风流韵事来,我就一刀把你下面那玩意割掉,你也不用做什么亲卫队队正了,可以去京城打听消息,我说这些,你明白吗”最后一句话不是询问,而是命令,吉香下意识的从座位上跳起,大声回答说道:“小弟领命。”

  赵进摇摇头,语气又是放缓了些:“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宴席,谁也不是傻子,谁也不会白给你好处,你所在的位置这么要紧,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巴结你,你要小心才是,早些成家立业,早些把心思安稳下来。”

  他这边语气放松,吉香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更加紧张,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问道:“大哥,小弟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请大哥责罚就是,自家兄弟,大哥不要把小弟当成外人”

  “就是因为自家兄弟,我才这么一次次的说你,如果不是,清江浦那边消息传过来,你直接就会被内卫队拿了,别在那里胡思乱想,我对你好声好气一点,你这么毛病就这么多”赵进不耐烦的摆摆手,看到这样,吉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天气本就炎热,他后心此刻已经全是汗水了。

  赵进站起来向外走去,吉香连忙跟上,赵进边走边说道:“内卫队不要松下来,尤其是马队这一块,现在杂事多,可还没到太平的时候。”

  “会有人来打咱们?”

  “也可能是咱们出去打别人。”

  马冲昊到达济宁之后没几天,就开始通过快马信使向徐州这边传递消息,所说的事情都是一样,那就是山东各处教门对兖州府的争夺。

  从前闻香教一家独大的时候,其他教门或者困居一州一县,或者苟延残喘,可闻香教一垮,这些教门都是迅速的复兴壮大,开始强占闻香教留下来的地盘,这其中以沂州的鲁南白莲教最为猖獗,他差不多将闻香教的残渣全部吸收过去,实力陡然膨胀起来。

  徐州赵字营的威风没有人不知道,平定闻香教变乱的时候,已经杀的尸山血海,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可各处教门并没有畏惧的不敢动作,反倒将赵字营的各处力量看成是官府和官军,官府和官军都是不喜欢多事的,只要没有触碰到底线,就不会剧烈反应。

  在这样的认识下,各个教门在济宁和周围各处肆无忌惮的传教设点,在他们想来,徐州人过来做生意捞好处这就足够,下面穷汉苦哈哈们如何,根本没有人理会,如果这“徐州赵字营”想要多事,那就给予反击,未必要有死伤,但一定要让徐州这边意识到麻烦,大家都喜欢捞取好处,厌恶麻烦,一来二去,就会默许他们的存在了。

  至于山东各处流民田庄内的乱子,那是因为各处教门想不到赵字营会反应的这么快,而且会这么在意,在他们想来,这样安置流民庄户的地方就是个临时的措施,就和朝廷官府那浮皮潦草的救济赈济没什么区别,谁会关心穷汉,谁会在他们身上浪费粮食,而这些穷汉百姓,却恰好是各处教门最基层的力量,赵字营的各处田庄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地方的人口和土地,让后来者没有空间进入,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反正都是要散的,我们加把劲,没准徐州的大老爷们还会觉得高兴”教门的人想法也很简单,马冲昊的这些结论来源很可信,都是从抓获的俘虏身上拷打而来,不怕死人的刑讯逼供之下,还没什么人嘴硬,送过来的一张张信纸,偶尔还能看到沾染的血印子,按照雷财的回信,马冲昊已经亲自开始动手参与拷打。

  马冲昊没有否定前面那些人的肃清,聂黑、尤振荣和郑全的几次清扫,也抓到了大批的教众,已经把红天道、棒槌会这样的外来势力清除了出去,按照他们的人所说,滦州王家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又被官军抓到送往京师,这让整个北直隶的闻香教几户崩溃,以那边为本源的西大乘教、棒槌会、红天道各自抢到了地盘,分到了信众,各个吃的嘴上流油,对山东这边只不过是觉得徐鸿儒覆灭之后,会重演在北直隶的一幕,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应该都会把手缩回去了。

  唯有这白莲教不同,天下间用白莲教名号的教门有很多,各处都是独立的状态,这宗门在沂州的白莲教就是其中一支,他其实是闻香教的一个变种,而且在这边的白莲教尊者当年和徐鸿儒曾经一同做事,他也是扎根于兖州府的教门,这样的教门根本就在兖州府,和赵字营的冲突必然是你死我活的,没有任何余地可言。

  而且这白莲教很是难缠,在济宁城和几处县城的传教被剿灭之后,立刻在田庄内煽动变乱,城内的放火和泼血也是他们所为,按照俘虏的口供,如果不是赵字营的武备实在太强,他们找不到可乘之机,只怕现在就要死人见血了。

  各处田庄的乱子稳下来之后,战战兢兢的庄丁们都被约束严管,但装神弄鬼的事情又开始多起来,什么狐狸叫,什么鬼火飞舞,还有什么石人流血之类的诡异事情在田庄内多有发生,什么报应之类的传闻也开始多了,一严查就能查到是白莲教在装神弄鬼,这个真是防不胜防,毕竟流民田庄没有全副覆盖,县城内还有官府,城外还有幸存的士绅豪强,这些人虽然对徐州低头,却不是事事听命。

  “现在各处元气恢复,对咱们徐州感恩的心思也都渐渐淡了,都看着咱们的田庄是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把徐州的变成自己的,白莲教的鬼祟举动往往有山东地方上的默许,甚至是参与协助”

  马冲昊的意思也很简单,白莲教现在是小打小闹,不敢折腾出太大声势来,可这么下去,恢复了元气的山东地方上就会和他们勾结起来,会越闹越大,最后肯定翻不了天,但搞不好又要流血杀人,费一番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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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7章 田家兄弟

  而且因为这场大乱,朝廷已经要减免兖州府、济南府和东昌府三地的税赋,这个措施一做,只怕地方上豪强士绅会很快恢复,更积极的参与到白莲教这些事情上,最终还是为了针对赵字营的田庄。

  一封封信说明情况,马冲昊是个能自己决断做事的人物,他也给出了解决的方案,斩杀主持白莲教的那位尊者,将他们沂州宗门所在一扫而空,那就一了百了了,他的判断和赵进的判断一样,这样的乌合之众,之所以暗地里屡次动作,杀之不绝,就是因为有个很出众的首领,有他在,就能不断组织起力量,不断开始行动,而这个首领一死,他的班底散掉,这乌合之众就会彻底垮掉,或许名目牌子还在,可已经分散成不值一提的个体。

  沂州白莲教的尊者姓田名竹,之所以叫尊者而不是教主,是因为白莲教这个名目太大,连徐鸿儒和王森都不敢妄称,这尊者田竹之所以经营起来这么大的局面,却是因为他的家族传承,这田家做事很是有趣,一代兄弟几个,有人去读书科举求功名富贵,有人则是在教门中经营,一明一暗相辅相成,这有了秀才的功名,官府就不敢太过苛待,就可以支持很多勾当,同样的,有了教门在背后,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也有人去做。

  在这相辅相成几代之后,田家已经是沂州数得着的大豪,这一代更是了不得,田家兄弟两个,田竹的亲兄长田龙早早的中举,有这个举人庇护,田家的场面做得更大,也亏得这么一个举人在,让山东闻香教颇为忌惮,要不然,区区沂州和费县一带的白莲教,早就被打压的烟消云散。

  “田家兄弟都不能留,只杀弟弟,兄报弟仇,这等豪富举人足以在官场上掀起风波如今咱们徐州和朝廷有一种默契在,但默契一旦被外力打破,就必然要刀兵相见”

  马冲昊提出的意见很简单,突袭沂州,灭了田家满门,田家弄出这么多是非来,有恃无恐的无非是这太平年景,大家都是朝廷治下,大明子民,起兵造反的事情没有人敢做,大家都只能在王法之下行事,那么就是暗地里见真章,和闻香教当年的做法没什么区别,而且这田家的依仗还有这官面上的力量,他家在山东经营这么久,未必认得什么高官,可地方上的官吏已经和他家盘根错节,这也是一层庇护。

  但不管他自觉的如何,赵字营却可以长驱直入,不管不顾的动手,任你多谋善断,我这边只拿着刀子砍下去,一了百了。

  “老马这是越来越把自己当成赵字营一员了。”看到这些信,赵进笑着对伙伴们评价。

  赵字营能做到今天,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按照时下的默契和规矩行事,我有力量那就要把这个力量用足,任你有什么规矩也是无用,什么计谋手段默契,到最后定胜负的还是银子和刀枪。

  “老马这个法子没什么错,可这个举人终归要在意,按照老马所说的,这田家应该是住在城内,如果派人刺杀,对方防备森严的话就很难成功,如果就这么突袭冲进去的话,光天化日杀了一个举人,那必然震动山东,就算官府想要捏着鼻子忍了都没办法,追查甚至动兵,好多手尾麻烦。”王兆靖很是周全的提了意见。

  “田家人不能留,我想要咱们占住的地方尽快稳下来,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人一定要杀,但怎么动手,要拿出一个妥帖的法子来。”赵进沉声下了的判断。

  说完这个,却看到王兆靖脸色很差,赵进也知道为什么脸色发黑,他开口问道:“咱们下面各处的数目都厘清了吗?你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了”

  王兆靖下意识的揉揉眼眶,笑着说道:“小弟没什么辛苦的,无非是下面报数目上来,小弟汇总核算而已,曹先生、周先生还有二宏他们都比我辛苦,各处的数目都已经算清,但只能做到大概的准,家丁团练的数目可以精确到十个人上下,但下面庄丁庄户恐怕要有几千人的出入,银钱之类的不会差,财货盘账,大哥规矩做得好,曹先生和周先生盯得紧,小的们做事勤快认真,这个没有错的。”

  即便是赵字营这样的强力高效,想要在两个月之内将三个府内的所有控制人口和产业都盘查清楚也不太可能,做到王兆靖所说的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赵进没有强求,只是点点头说道:“有了这个数目,扩编改制也就可以真正进行了。”

  说到这里,赵进笑了笑,感慨说道:“这条运河,不光是朝廷的命脉,也是咱们赵字营的命脉。”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王兆靖愣了愣,只是笑着点头。

  山东自古多灾多难,沂州这边也从没有过什么好年景,可也没有坏到太绝望的地步,按照本地土著的话讲“不死不活的熬着”。

  之所以能如此,无非是地理造成,这边没什么能依仗的河流水路,三面环山,唯一平坦的地方却是和南直隶那边接壤,又不是在一个省,在这样的情况下,沂州就成了山东的一处角落没有河流水路,灌溉上自然就有麻烦,不过靠海还算近,雨水勉强跟得上,又有大片的平坦田地,守城也还过得去,沂州早些年还有有一位藩王,这藩王还是难得的贤明,不怎么盘剥,还知道兴修水利,奈何死得早又绝嗣,不过有这么一位曾在,鲁藩和衍圣公府的手就伸不过来,让本地的士绅豪强们慢慢做大了。

  因为这偏居角落的地势,山东官场对这边往往也是顾不太上,导致这沂州知州做得束手束脚,想要太平安稳就不能多事,不然的话,各种麻烦都会找上门来,让你焦头烂额,甚至负罪丢官,在沂州知州任上莫名其妙丢了性命的人,也有那么两三个,

  在这样自成一体的环境下,本地士绅豪强坐大,响马杆子坐大,教门也是坐大,彼此盘根错节,将沂州分而踞之,百姓们也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衙门里的吏目官差也知道谁才能在沂州发号施令,你就算是朝廷钦差,来沂州呆几年,那终究也要走的,早晚还是本地人的天下,所以权衡取舍,大家都明白的很。

  官府无力,士绅独大,按说沂州该比山东别处凋敝,可沂州比起山东大多数的府县,虽说强不到那里去,却相对规整一点,原因也简单,别处一团稀烂,谁也顾不上谁,这边还能维持,士绅也需要各处发挥应有的效力,比如说城门处的盘查算是认真,驿站的接待供应还算周到,甚至交给官府的钱粮比其他各处还要稍多那么一点,只不过熟悉的人都知道,这钱粮实际上是为了给衙门里上下发饷,各家子弟都在里面,总不好亏待了,这城门盘查严谨,是担心响马杆子混入城中作乱,至于这驿站的接待供应,那是为了让各方及时尽快的知道消息,有什么官员明察暗访,知州衙门还什么都不知道,州内各家往往都清楚了。

  眼看着已经八月初了,沂州上下难得有了些欢快气氛,要好好过这个中秋节,倒不是说今年肯定有个好收成了,而是兖州府其他地方大乱糜烂,死人千万,沂州这边却没有受到波及,这庆幸就值得好好快活一番,在这个时候,城西驿站那边却来了客人。

  客人到达驿站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在这个时候,沂州四处城门都已经关闭,没办法进城也只能住在驿站或者其他客栈,客人是四个,都是三十出头的精悍汉子,行商打扮,骑着马,驿站也接待民间商旅,他们甚至乐于接待,因为在这样的活计上能赚到钱。

  不过这四个行商进了驿站里面,却直接亮出了身份,居然是锦衣卫的四个番子,里面一人满口京师官话,其余三人则是山东本地的口音,告身、腰牌都是真货,驿站上下接待官员差役实在太多,自然能看得出这四人身上的官威来,这种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派头可不是民间能有的。

  这可是锦衣卫,对消息闭塞的百姓来说没什么,但对于见多识广的驿站上下来说那可就震撼无比了,这些番子来沂州,到底想要抓谁,或者办什么要紧的差事,这些消息必须要打听清楚,而且要尽快送到相应各方那边去,这才是这驿站存在的真正意义。

  心里怎么想不论,驿站上下当即殷勤奉承起来,现杀了鸡,又弄翻了头羊,去临近客栈踅摸了两坛掺水少的徐州烧酒,也折腾出一桌丰盛饭菜送上去,驿站这边还想找几个姿色不错的土娼伺候,那几位番子倒还没有太放纵,这个直接推拒了,饮宴的时候,也不用驿站的人伺候,可他们饮宴那个屋子周围,有六个人在那里听,那屋子墙壁有几个不为人注意的洞,想听到什么容易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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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2章 大力之下无小慧

  这时候,在一边的田龙挣扎的愈发剧烈,别看田龙是举人出身,可身高体壮他这边发了狠,两个家丁用尽力气才能控制住,尽管说不出话来,可谁都能看出这田龙心思,他已经被自己弟弟的表现激怒,吉香看着不耐烦,却是把马鞭一抖,甩手抽了下去,在那田龙胸前就是一下,这一下打的田龙直接跪在了地上,吉香这马鞭技巧可是和蒙古家丁学的,他手腕上本就有功夫在,真是做到了收发自如,这一马鞭抽下,田龙脸色都已经白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兄弟给你丢脸了?觉得你这个兄弟丢了你们田家的脸,在这个时候,宁死也不愿意受这样的委屈?”赵进在马上问道,田龙尽管没有回答,可眼神却说明了这一切。

  赵进冷笑了声,又是说道:“你弟弟在那边撒泼打滚装孬包软蛋,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们田家,他是想让你和全家活下来,才做出那副样子,看来你们田家是你这个弟弟做主的。”

  “老爷说得没错,原以为这田家一人中举,一人操持教门帮派,这出主意抓总的是这个举人,这么看,抓总拿主意的倒是那个弟弟,不过,平日里这弟弟一定是让哥哥觉得自己做主。”马冲昊笑着附和说道,他对人心的把握更加精准。

  赵进笑着点点头,跪在那里的田龙对这几句话自然听的清楚,先是睁大了眼睛,愣怔了会,看到正对着这边,那个不住磕头哭求的弟弟田竹,看着田竹身边那些家人的鄙视和怒骂,田龙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突然也是把头抢地,拼命的去碰。

  对这兄弟情谊什么的赵进不关心,他只是开口说道:“把官道让出来,女人和孩子不用捆绑,给她们圈在车厢里就好,其他人都是上绳索,谁要反抗那就格杀勿论,把那个唱戏装丑的田竹押过来见我。”

  马冲昊和吉香答应了,家丁们开始动作,有人过去搜检绳索捆绑俘虏,有人则是警戒四周,又有人将道路上的马车移开,田家这些家人仆役和护卫们本来心惊胆战,生怕对方在这个时候痛下杀手,可从开始的时候就没有一点机会,到现在也只能看天看命了。

  不过让田家人松了口气的是,赵字营的家丁没有动手,只是将人捆绑起来赶下官道,尽管田家的女眷们惊惧非常,可赵字营的家丁却做得很体面,尽量不去触碰照面,只是将老弱妇孺们驱赶到一起,用马车将她们围住,甚至还把携带的食水分过去些。

  看到赵字营家丁做事这么有规矩,其他人多少松了口气,看向田竹的眼神也不那么鄙视愤恨了,多亏这位二爷的决断和不要脸,如果真的冲突过来,怎么和这些一身铁又骑着高头大马的徐州人打,还不是死路一条,不管怎么说,好似总不如赖活着。

  那边牛金宝拿了一个于净的湿手巾递给赵进,让赵进擦擦额头的汗水,赵进和马冲昊都是下马,吉香则是去督促家丁们的行动,田竹也被捆了个结实,被几名家丁架到了这边来,田竹被架过来之后,先看了看跪在那边的田龙,然后才看向赵进。

  和所有第一次见到赵进的人一样,他们知道赵进年轻,却没想到赵进这么年轻,不过田竹反应的很快,迅速的掩饰了自己的惊讶,恭谨无比的低头下去。

  赵进很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人,三十出头年纪,表面看着文质彬彬,实际上却是个精悍的角色,看身体和四肢应该是练过武技,而且不算弱,看这态度神情,杀人见血应该不是做过一次,不过此时,这位精悍的田竹满脸恭谨和恭敬,乖乖跪在那里,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你没想到我会领着马队杀过来吧?”

  “回进爷的话,小的没想到,小的原本以为沂州是个偏僻地方,周围又这么多山,进爷不会轻易过来,就算过来,小的也可以知道消息。”田竹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带着几分好奇。

  “我从徐州沿河过来是麻烦,可我从邳州过了黄河,走陆路赶过来却简单的很,那省界是官府的事情,又不是什么深沟大山,怎么拦得住人。”赵进笑着回答了句。

  沂州这边地形是偏僻,可自沂州向南一直到南直隶邳州一带,就没有什么高山,一路都是平坦地势,这样的地形很适合马队的行动,从那边过来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这田竹所说的阻碍,就是山东和南直隶的省界了。

  在大明的的官府士绅豪强绿林,都是按照地界分配的,轻易不敢跨省行动,官面上的有辖区范围,出了这个范围,就没有相应的权力,自然不会轻出,而士绅豪强这一等,除了藩王和衍圣公孔府这等顶级的存在,其余的也是以省府州县的边境为界,绿林响马也是这般。

  说其原因也是很简单,士绅豪强与官府是彼此依存的关系,官府要借着士绅豪强才能在辖区内做事,而士绅豪强也要依仗着官府的庇护横行,彼此依存,所以都被这边境边界圈着,至于这绿林响马也和那士绅豪强差不多的道理,无非小部分杆子能勾结上官府,大部分只能和士绅豪强勾结。

  这里面当然有例外,颇有些亡命匪徒、江洋大盗讲究个穿州过府横行各处,可这一等往往是被群起攻之,从官府民间到绿林山寨,处处和他们为敌,所以这等人不及时收手,就只有覆灭一途,这官面上,则是朝廷派出来的钦差之类,那就又是一种说法了。

  所以江湖势力、绿林响马之流,说是纵横来去,可活动的区域都有限制,你山东的响马去南直隶,去那里补充食水,去那里安置伤员,怎么销赃,又有谁来带路,去那边是不是触碰了别家地盘,去一次还好,去到第二次,只怕就是官府、士绅豪强和当地江湖绿林群起围攻了。

  田家兄弟也是类似的想法,他们在闻香教之乱里明明知道徐州赵字营的强横,却依然敢在兖州府搞风搞雨,处处生乱,就是存着这个念头,心想你赵进有泼天的本事,也不敢在太平时节大举进入山东,闻香教大乱的时候,你们是借着徐州参将的名目,朝廷又有各处团练协助平乱的说法,这才可以,如果在这个时候进来,那就是明目张胆的造反,而从赵字营历来的行事风格来看,赵字营对这种明面上的规矩法度还是很遵守的,所以田家兄弟觉得这省界就是自家的长城天堑,却没想到赵进敢这么动手。

  “。进爷你是从邳州东北,走峄县,沿着沂水和武水一路北上过来的。”田竹垂头丧气的念叨了几句。

  这倒是让赵进有些好奇,知道这等地理的,一般都是在军中效命,而且还是将校这等,田竹怎么知道,那边田竹也知道赵进所想,闷声解释说道:“小的曾做过山东总兵的亲卫”

  那边被堵住嘴的田龙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惶急激动都已经不见,只是弯腰低头,马冲昊示意一下,立刻有人给田龙拿出了堵嘴布,嘴不被堵住了,田龙颓然叹了口气,哑着嗓子说道:“老二,进爷能从徐州直接杀过来,这世道不是咱们想的那个世道了,咱们那些谋划,是把自己朝着死路上推啊”

  田竹深深低头,也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他们所想的规则,对赵进所做的判断,都在这一次的埋伏突袭中烟消云散,对于田家兄弟这等想得稍多,又有些见识的人物来讲,他们颓丧的不光是满盘皆输,还觉得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破灭本来觉得自己在这样的世道里还能钻空子占便宜,却没想到徐州已经不按照惯常的规矩走了,完全是自行其是,而且徐州又有这么惊人的实力,一次突袭,无声无息的就拿出来八百多骑,还是这样的强兵骏马,再看看这晃眼的一身铁甲,那整齐的马具。

  这样的庞然大物,这样不按规矩,大家哪还有什么活路可走,到这个时候,只是笑自己当初痴心妄想,好似孩童做事,自以为高妙,在父母长辈眼里却是儿戏,到头来一场空。

  “求进爷绕过我们全家性命。”田竹重重磕头到地上,他反应的不慢,知道现在不是颓丧灰心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求到赵进的宽恕。

  赵进脸上收了笑容,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淡然说道:“你在那些庄子上给我闹出太多乱子了,如果不严惩,你这样不知死活的人还会更多。”

  田竹脸色煞白的抬头,看了赵进和身边几人一眼,又是重重的磕头在地,闷声说道:“进爷,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我兄长是个读书人,什么事情都不懂的,求进爷放过我兄长一家,小人愿意承担罪责,千刀万剐也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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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3章 杀鸡儆猴

  “田竹”田龙咬着牙喊了声,那田竹只是抬头看过去一眼,田龙立刻不出声了,只是咬着牙流泪不停。

  “为什么要放你哥哥走,大明最看重这科举功名,一个举人在地,很快就能生发起来,一个举人如果能做的话,已经可以折腾出好大是非,你是想让你哥哥复兴家业,没准以后还要找我们报仇吧?”赵进冷笑着说道。

  田竹满脸已经都是绝望,盯着赵进看了一会,咬咬牙又是磕下去,他额头上已经见血了,田竹此时的声音完全沙哑,额头碰着地面说道:“进爷,进爷,孩子无辜,请进爷放过孩子。”

  “斩草还要除根,我才二十出头,你家孩子长成了我才不到四十,给自己找麻烦吗?”赵进冷笑着反问一句,然后又是说道:“或者等我们一走,你们田家的孩子就去田家庄子上,让那边留守的田家女眷养大,或者这几个孩子没了,田家庄子上那几个孩子依旧可以留存你们田家香火?”

  田竹猛地抬头,骇然之极的看着赵进,好像看着鬼神一般,看了几眼,身体就开始颤抖起来,这次他是真的怕了,田龙则是泪流满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氛场面压抑之极,田竹就这么愕然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又是在那边不停的磕头,嘴里不住的说道:“进爷慈悲,进爷饶命啊”

  “沂州也是山东一地,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瞒天过海。”赵进笑着问了句,然后转向马冲昊和吉香说道:“这人心思不少,他一步步和咱们谈,先是自己性命,然后成人的性命,再然后是全家的性命,明明手里没有本钱,却好像这些都是他的赌本,一次次下注来赌,每退一步,倒好像是让我们占了便宜。”

  马冲昊和吉香都是笑着点头,马冲昊犹豫了下,凑到赵进耳边低声说道:“进爷,这举人的死活的确是个麻烦,这人才也是难得的,属下斗胆求一句,进爷不如”

  听完马冲昊所说的,赵进似笑非笑的说道:“老马,在我这边,官场上手段还是要少用些,你早就猜到我想怎么做了,何必还要做出这般姿态。”

  被赵进说破的马冲昊没有丝毫的惭愧,只是笑着说道:“果然瞒不过进爷,进爷真是慧眼如炬。”

  说完之后,赵进转向田竹说道:“你是个人才,杀了可惜。”

  先前还是杀气森森,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田竹整个人好像被天雷轰顶,剧烈震动了下,也顾不得磕头,瞪大了眼睛看向赵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额头上碰出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血,根本顾不上了。

  “有人私下里和我讲过,说你招降别人不能太直接,不吓吓他们,不吊起他们的胃口来,即便是投降了也不会心服口服,甚至会心存怨气,会自高身价,可我做不来,我问你,你愿意投降吗?”赵进笑着说道。

  这转折实在太过突然,从头到尾一直反应极快,随机应变的田竹居然愣在那边,还是跪在一边的田龙闷声喝了一句:“田竹”这才让他反应过来,田竹顾不上头顶鲜血,又是磕头下去,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哑着嗓子答道:“小人心服口服,愿意投降进爷。”

  田竹再抬头的时候,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整个脸都花了,他开口说道:“进爷,看了进爷这样的手笔,小人还有什么别的心思,那就是失心疯了,在进爷这样的实力面前,小人只后悔当初的痴心妄想,给田家招来了大祸”

  “你倒是因为这痴心妄想得福了,我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们好好做,比你们装神弄鬼搞什么白莲要强得多”赵进朗声说道。

  赵进说一句,田竹就磕一个头,嘴里不住说着:“这是进爷的恩典,小的全家都会牢牢记住。”另一边的田龙尽管脸色不怎么好看,可也是跟着磕头不停。

  “把他脸上的血擦一擦,给那伤口上药。”赵进吩咐了句,立刻有家丁上前处置,用于净手巾擦于净血迹,又是用烈酒淋了下,田竹疼得呲牙咧嘴,不过脸上全是放松的神情,肯给自己治伤,那就更说明这性命保住了。

  “你们闹出那么多乱子,给徐州造成这么多麻烦,也不是说投降就一了百了了,你们可信不可信,能用不能用,也不是哭着磕几个头就能保证的,你们全家,连带着你们所有的人手都要去徐州那边,一是作为人质,二是学东西。”赵进阐述说道,他没有理会田家兄弟两个的神色变化,他只是安排而不是征求对方的意见。

  “田龙你可以留在沂州,你这个举人的身份用处很大,但你的妻小家人全要去徐州,沂州这边我还会继续派人过来,把这里和兖州西边那样经营起来,至于白莲教剩下的人,他们再出乱子,不于你们兄弟的事,但你们兄弟要帮着我们去灭杀这些人。”

  听赵进说到这里,田龙神情惨淡的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而田竹则是开口说道:“进爷,小的家里传承几代,在这些白莲教众里还是调教出了不少人才,就这么杀了未免可惜,刚才进爷也说是用人之际,不如让小的兄弟两个帮着进爷招降这些人,让他们为进爷好好效力。”

  赵进看了田竹一眼,笑着点头说道:“你对下面倒还是有几分情义,怪不得能用他们做事。”

  大家当然清楚这田竹的用意,无非是为白莲教在兖州府的人手求一条活路,但说得冠冕堂皇,甚至诛心的考虑,这田竹是为自己以后在赵字营内的发展保存力量,不过能在这个当口主动请求,这胆量这心思都值得赞赏了。

  “接下来去你们田家庄上,你们在庄子里的家人和护卫之类,都要跟着回徐州,你们自己想明白就好,不跟回去,我也会把这个庄子洗掉,不会留什么后患。”赵进话说得很明白。

  “请进爷放心。”田竹回答的也很坚决。

  捉拿田家人的锦衣卫在中午离开的沂州城,而带着全家出城躲避的田家人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沂州城中,只不过回来的只有田龙和身边的两个老仆,兄弟家人仆役之类全都不见了,大家倒也没什么奇怪,心想有功名护身的兄长先回来,弟弟躲在下面的庄子里,也算狡兔三窟,这田龙算是个有胆量的。

  不过到了第二天,更多的消息就传了回来,有人说田家庄内的田家人被一扫而空,也有人说田家人昨天在半路上被过千的马队围住,田家人四处求援,更多人看见,说大队的铁甲骑兵押送着田家人的队伍一路向南而去了,那铁甲骑兵就是徐州的人马。

  这样的消息当真是震动沂州,大家都在纳闷,既然这般,那田龙怎么回来了,也就是在这消息刚传回来的时候,田龙请了衙门里捕快差役二十几号去他家里护卫看守,请官差看家护院不是看重这些人的身手,而是借用他们的官威,以田家这样的实力,居然还要用官差护卫,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

  再接下来,消息从那些官差嘴里传出来了,原来是徐州赵进率领上千铁骑急进沂州,在半路上将田家队伍包围,放走了这田龙,将田家上下几百口人全都抓回了徐州去,这消息传出来之后,连沂州知州都派师爷过来问了问,然后这师爷又把这些消息确认了。

  沂州又一次被震动,然后就是死寂一片,每个人都被徐州的实力震撼,这田家在济宁那边搞风搞雨的事情,很多人都有些耳闻,他们的判断也和田龙、田竹兄弟差不多,沂州在山东腹地,和徐州隔着省界,再怎么折腾又能如何,谁能想到徐州直接出动了过千铁骑抓人,手里有几百号亡命的田家就这么束手就擒,田举人的老婆孩子兄弟下人全被人抓走了。

  这可是上千骑兵,说动就动了,就这么不顾省府边界,就这么长驱而入,这徐州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就算朝廷官军能不能说拿出过千骑兵就拿出来,至于这些骑兵身上都穿着铁甲的说法,根本没什么人相信,这一身铁要多少银子砸进去,不要说笑了。

  不过跟着田家有些想法的豪强们各个噤若寒蝉,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坐井观天,徐州那些人眼里已经没什么王法规矩在了,而且还强大到这个地步,谁敢得罪他们,一巴掌就被拍灭,还是老实过日子的好,别被人就这么灭了。

  但沂州之外的东西不敢奢望,可田家已经垮了,那徐州赵进手段太狠,做得太绝,现在的沂州,田家本族的族人都不剩下几个了,田家那么多产业和田地可就是大家眼里的肥肉了,你田龙是个举人不假,可你家的财产田地却比一个举人该有的要多得多,沂州又不是光你一家举人,进士出身的还有好几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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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3章 徐厚生的礼物

  就在沂州士绅豪强摩拳擦掌准备瓜分田家的时候,云山行分店在沂州开业了,而且就是用的田家的铺面,再然后,沂州城外两处私盐窝主都有了大变动,一家被彻底打垮,另一家则是换了旗号,到处放风说道,田举人的事就是我的事,谁敢碰我和谁拼命。

  熟悉本地江湖的人很快就是知道,本地私盐和几处杆子,都被南直隶来的大盐枭严黑脸控制了,这严黑脸一于人可是在滕县守城中打垮了几万闻香教流贼的好汉,连沂州这边都听过他的名声,这等大杆子的龙头可不是沂州地面能对抗的,然后大家也知道,这严黑脸背后就是徐州赵进。

  等到严黑脸带着几十个精悍汉子住进田家大宅的时候,沂州地面上众人都是反应过来了,敢情这田家被徐州赵进吞了,现在这田家等于是赵进放在沂州的一只手,想通了这个道理,大家都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有人急忙上门巴结,说自己对徐州赵进仰慕已久,有人则是急忙去往徐州,能当面给赵进磕个头也是好的,归根到底,大家都是害怕,被那千骑突袭,抓走田家满门的例子吓坏了。

  在八月中秋前后,赵字营在兖州设置的流民田庄开始安静下来,有人逃散,有人则是按照田家传来的命令,去济宁那边向云山行报到,接受那边的安排,而济宁城内又是有了几次抓捕,田家控制的白莲教众一旦反正,什么黑虎会、红天道、棒槌会之类的外来教门立刻就没办法生存了,他们的落脚点白莲教那边清楚的很,就等着大局已定的时候进行清算,现在这活计交给赵字营来做,徐州所控制的地盘立刻变得清净。

  也有沂州白莲教众不甘心现在的局面,本就有什么舵主会主名号的头目想要自立门户,不过这样的人相比于田家经营的大局面来说,已经不值一提,何况田家对他们的底细清楚的很,内卫队和徐州义勇以及徐州控制下的各路人马,在田家人手的招供和指引下,始终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对他们的行事风格也了如指掌,虽然早晚不同,可这些自立门户的众人,也只有覆灭这一个下场。

  对沂州白莲和各个教门的清扫在山东没有激起什么风波来,很多人都不知道先前那些乱子背后是谁策动,山东地方上只看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谁敢得罪赵进,谁敢触碰赵字营的利益,赵进不会管什么世情王法,也不会在乎什么省府边界,会直接拿出绝对优势的力量冲过来灭你满门,这才是真正震撼人心的,对付田家已经不算是杀鸡给猴看了,田家的体量在山东地面怎么也能算头狼。

  那些对赵字营心怀不满,那些刚刚恢复元气的山东本地士绅豪强们,都纷纷熄了自己的小心思,乖乖低头。

  相比于那些流民俘虏来说,田家人的待遇很不错了,田竹被允许和家人居住在何家庄里面,田龙的妻小也有专门的宅子,身边伺候的仆役也可以留下部分,只能是女人和年纪大的,至于其他手下和护卫这一等,则是被放在云山寺附近的田庄内。

  田竹之所以能住这么核心的位置,是因为赵进特意嘱咐了刘勇,让他多和田竹交流,这田家人在济宁城内和那些田庄怎么渗透怎么掀起变乱的手法,都让刘勇好好了解,要让内卫队尽可能的掌握通透,其实这些手段闻香教内也有,但赵进不想从这个方向了解,也不想启用太多闻香教的旧人。

  对于田家的手下和护卫们,他们会在云山寺的田庄内被询问,然后进行训练,内卫队和云山行已经有了经验,不管是多么敌对的人,只要彼此没有血海深仇,在赵字营的体系内辛苦一阵子,不管是自愿还是强迫,然后再进行招揽和收买总会容易许多,有人把这个归结为见到了赵字营的实力,也有人认为这个是被赵字营的规矩改造了,到时候这批人里面就会有赵字营的眼线和内应,他们就会是赵字营掌握沂州一带的好工具。

  相比于白莲教这些人,闻香教的俘虏们怎么看都更加合适,但赵进对闻香教教众的态度就很严厉,一定要被从头到脚的改造过,彻底成为一个赵字营系统内的人,这才有再次启用的可能。

  来到徐州的田竹开始只觉得侥幸,甚至还有几分自傲,心想自己能活命,是因为自己有真本事才会被招揽厚待,可看到了徐州的繁华,见识到了赵字营家丁的实力,和刘勇聊得多了,他才收了这些心思,明白自己很幸运。

  田竹之所以被招揽,有几个原因,首先是他在济宁和各处田庄闹出来的乱子没有流太多血,流民们的性命对赵进来说就是数字,这让双方还有缓和的余地,再就是赵进对这些动乱如何掀起来很感兴趣,他觉得田家人做的很有章法,除此之外,田家在沂州所做的很有节制,没有太过狂热的举动,也没有深入人心的好名声,或者让人深恶痛绝的恶名,不管沾上那一样,他们都是死路一条。

  然后,田竹在被埋伏包围前后的举动,应对的很合适,分寸节奏、随机应变都做得不错,田龙的举人身份也是要考虑的,最关键最要紧的一点就是,沂州太小,白莲教太弱,田家人的实力太小,在这样的情况下,赵进才会怜才招降,想想因为自己太弱所以才能这么幸运,田竹的确没什么可自豪的。

  不过,田家兄弟的投降也不仅仅是人才上的好处,沂州没有参与闻香教的动乱,也没有什么和赵字营为敌的举动,而且这沂州地方因为偏僻所以自成一体,上上下下都抱团的很,赵字营很难伸手进来,在这太平时节也不好杀的尸山血海,如果花费太多又不合算,可这沂州和费县一带又不能置之不理,只有把这些拿到,对徐州赵字营来说才算一个完整的兖州府。

  就在这个时候,田家的白莲教送上门来,有这么一个事由,赵字营可以把手伸到沂州这边,而田家这些地头蛇还可以帮着赵字营更容易掌控沂州地方,送上沂州这一份大礼,这就值得活命了。

  有田龙这么个举人在沂州,很多事情的确方便很多,加上赵字营先前的立下的威风威慑,加上财雄势大,徐州势力迅速在沂州这边铺开,和峄县一带连接成片。

  赵进回到徐州之后,徐厚生那边却来说了一件事,他乘船去澳门时候,余家请了李老海坐船压阵,这李老海在澳门和一路上都帮了不少忙,回程时候说要来徐州这边看看,不过在松江那边下船后就分别,却没想到在赵进离开徐州的时候来了。

  有过澳门的交道,徐厚生和李老海之间也有交情在,少不得要设宴摆酒,安排客栈独院接待,并且领着在何家庄这边转转,这李老海到底是在洋面上闯荡过来的,见多识广,对新东西很是好奇,在他看来,这徐州地方上看着和其他各处没什么不同,可仔细琢磨,处处都是不同。

  “李老海来咱们徐州应该也有自己的打算,他面上在看风景,实际上却对盐市、集市之类的更关心,还特意去过蔡家的船坞和渡口那边,要看看河船能装多少,然后又去了清江浦那边,我委托周先生他们来招待,有消息传回来,说他在大市那边逛了好久”

  听着徐厚生的话,赵进很是慎重,多个朋友多条路,可赵进对于这些海上势力来说却不敢轻忽,因为他们和徐州有某些共通之处,而且这些海上势力更敢冒险,见识过更多的新东西,更关键的是,徐州现在奈何不了这些海上势力,甚至还要交好,赵字营掌握主动惯了,对一切不在控制的事物都很谨慎。”可能是小弟我在澳门出手大方让这李老海很留意,这次他因为火炮的生意也赚了几万两,所以很想和咱们合伙,姐夫,这些海上人倒是实在,眼里只有银子,只要有银子,什么话都好说。”徐厚生看得倒是很明白。

  这话说得赵进哑然失笑,要是这么讲的话,自己倒是多虑了,徐厚生在接掌工务之后,人的表现和性格都有很大的改变,从前读书经走科举功名路的时候,人前懦弱,人后畏缩,也没什么自信,可一旦参与煤铁和匠造里面,因为喜欢和熟悉,说什么都有底气,自信却渐渐显露出来。

  “姐夫,这李老海这次还送了个人过来,说是礼物,为以后常来常往先表示好意。”徐厚生说到这个的时候有些兴奋,不过赵进脸色却是淡然,心想这礼物如果是女人什么的,你这个弟弟怕是要被姐姐骂死。

  “这人姓朱,是个工匠,说是在洋人手下做活很多年,在吕宋和万丹那边都呆过,对火器很懂行。”徐厚生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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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4章 第一旅

  赵进又是失笑,没想到自己想太多了,这个礼物可不是坏事,洋人路易还有那两个被抓来的火器工匠,终究隔了一层,如果能有个汉人工匠那是最好。

  不过赵进也有疑虑,汉人工匠接触火器制造到底能懂行到什么地步,会不会和自家那个发明出炮架炮车的师傅差不多?虽说也很可贵,但对自己需要的方向却帮助不大,赵进随即又反应过来另一件事,开口问道:“你说这个人姓朱?”

  这朱姓在大明可是国姓,不少都是宗室一流,这大明宗室和徐州可实在走不到一路去,徐厚生笑着点头说道:“姓朱,叫朱行书,还真是宗室出身,说是楚王那边的,不过年头久了,什么封爵也没有,也可以出城做活维生,大哥你放心,这人一提大明什么事情都是咬牙切齿的,恨到骨头里。”

  身为大明宗室这么痛恨大明,而且身为宗室居然去过南洋,通晓火器制造,这个朱行书实在是有趣,赵进也忍不住笑,徐厚生凑趣说道:“这个人的确有意思,姐夫你要见见吗?”

  “等事情忙完了再说,扩编改制马上就要开始,你先安顿好他们,不见面也不耽误他们钻研火器,我还是那句老话,花钱要俭省计划,不过在火器上,该花的就花。”赵进笑着说了句。

  在家过完八月中秋之后,赵进让父母都留在何家庄这里,看看孙女孙子,然后照顾下已经显出肚子的木淑兰,他这段时间要住在议事厅那边了,因为这扩编改制是第一等的大事,不能有什么错漏和耽搁,而且对于目前的赵字营来说,没有时间从容扩编改变,而是要在运作中把这些做完,而且不能搞出乱子,这实在是繁重的很。

  首先要做的是家丁团升级为家丁旅,团正升为旅正,这个名目提出来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因为这旅也是用在军兵上的古字古词,让大家比较意外的是,这次升格并不是各团队一同进行,而是先从陈晃的第一团开始,陈晃这个家丁旅下面有四个团,旅正直辖第一团,第一团长矛家丁一千,火铳家丁四百,旗手三人,鼓手三人,号手两人,第二三四团,每个团长矛家丁八百,火铳家丁或弓手共一百,旗手、鼓手各二人、号手一人。

  装备上火铳、长矛、弓箭、火炮这个都是赵字营的制式,在铠甲上各个团有些区别,第一团所有人盔甲齐全,其余三个团做到每个团三个连全甲,头盔全员配备。

  然后配属第一旅有火炮一连,三磅炮六门,骑马家丁两个连共二百骑,这都归旅正直辖,在战斗时候指挥搭配,除此之外,另有两个团练大队负责辎重粮草,每个大队八个连八百人,配有车马,和当地云山行联动,为第一旅的后勤负责。

  第一旅有旅正、团正和团副,连正、连副,队正、队副,第一团只有团副,团正由旅正兼任,两个团练辎重大队平时归当地云山行统辖,战时归旅正指挥,这次第一团的扩编,除了第一团原有家丁之外,其余家丁都是由团练升任,常年在徐州、邳州、河南归德府、孔家庄值勤守备的团练,以及历次跟随出战的团练,这次都是优先升级。

  最优秀的团练连队会被打散,直接补入第一团的空缺,其余连队则是进行组合,成为二、三、四团,熟悉赵字营内情的人仔细些就会发现规律,那就是组成新编各团的连队一定不会是长期共同行动和驻扎的队伍,毕竟除了山东田庄那边的护庄团练之外,原来各处的团练都是几百上千共同驻扎某处。

  新增三个家丁团的团正、团副、连正和队正都是由亲卫队以及三个团中表现优异、立有功勋的各级家丁担任,而连副和队副则是由原来团练连队的连正和队正降半级使用。

  在这一次的扩编中,马队和内卫之外,年龄过三十的家丁,还有年龄超过二十六的团练都是不能继续担任家丁或者团练,而要转入巡丁的序列。

  第一旅第一团驻扎在济宁城东南的泗水河靠近运河的区域,距离济宁城四十里,距离兖州府府城滋阳六十里,第二团驻扎在巨野和郓城之间的某处庄园内,第三团在成武、定陶、巨野三县之间的某处,第四团则是在滕县和邹县之间的北沙河畔,两个辎重团练大队则是和第一团在一起,骑马家丁和炮连也和第一团同在一处营地。

  关于陈晃所在第一团升为第一旅的命令最先给出,整个徐州都为这件事开始忙碌起来,团练升为家丁是最简单的事情,被优选出来的各个连队去往指定的地点集合,然后有云山行运送过去装备和给养。

  连黄河上的蔡家船队,在这个时候都停了所有的船运生意,而是在渡口那边待命,运送编组完毕的第一旅各部过河北上。

  云山行派往各处的快马信使大量增加,在隅头镇那边的耿满仓开始无比忙碌,这么大的队伍去往山东,要准备足够的口粮和草料。

  除了云山行的各处物资调拨,赵字营主管各个方面的人都是忙碌非常,一道道命令送往各处,为新组建的第一旅准备营房和各项需求。

  不管如何忙碌,陈晃所在的第一团现在叫第一旅的防务责任依旧在,而且山东那边需要一支足够的力量过去镇守,所以这第一旅的组建过程并没有耽搁什么,需要的人员和物资不断的汇集而来,编组成各团各连,然后向北开拔。

  这编组、准备的过程本身已经惊人骇目了,这么几千家丁,要准备兵甲、粮草、营房,开拔去往山东需要车马和船只,需要沿途接应,如果是大明的官府和地方来操办这个事情,最快也要几个月,慢的一年也有可能,而且从上到下人人会伸手克扣,地方上会叫苦不迭,这新组建的兵马也会骚扰百姓,甚至犯下案子。

  可赵字营这个如此简易快捷,几乎是平地生成,命令发出,半个月不到,队伍就已经集合完毕,现在已经过了黄河,据说前导马队已经进入山东了。

  如此强大的组织和动员,如此惊人的效率,稍微懂行的人都会被这个速度震惊,如果再亲眼看到这第一旅的行进和气势,就更会被震撼,这根本不像是一支刚刚组成的营头,倒像已经征战几年甚至十年的强军。

  不过,能看出这些的只是少数,这年头文贵武贱、重文轻武,即便是在尚武的徐州,能看懂的也不多,看懂的往往都已经在赵字营中了。

  真正让大家震惊的是这道命令本身,这一个旅光家丁就近五千,加上辎重大队,就是近几千,而且这还是赵字营的家丁,不是官军那种充数的步卒,更不要说那六门火炮,两百骑马家丁,近千杆火铳,几百弓手,如果算上那铠甲的装备就更是惊人,差不多做到了一半全身铁甲。

  光是这纸面上的数字拿出来就已经惊人骇目了,官军那些总兵副将参将的,他们身边的亲卫亲兵有几个能穿全身铁甲,有马的还好说,没马的步战亲卫能有半身甲就要说主将大方了,这第一旅可是两千多家丁有这样的装备陈旱手下直管近七千人,在大明军镇体系里,如果不是九边的边将,身为总兵手下也不过四千到六千上下,而且这些兵卒中大部分都是充数的,也拿着兵器,也能上阵杀人,可只能摆个阵势打个顺风仗,真正血战攻坚,都要靠主将以及各级将佐身边的亲卫亲兵,而徐州人都知道赵字营讲究的就是人人能战,那家丁可以披坚执锐、勇猛刚强,团练同样差不了多少,这陈晃不光部下兵马比大明的总兵要多,而且实力也是远远超过。

  组建起这么大的集团,然后放到山东那边去,现在山东全省的兵力恐怕也就这个数目,而且还分散在各个府县要冲,赵字营想要于什么?难道这就要造反了?可如果要造反,也不该这么无声无息,整个徐州和他们控制的地盘都该被动员起来,而不是这样顺理成章,好像朝廷任免一名官员一样的简单。

  以往赵字营内有什么升职,和赵字营关系密切的人知道了,都会前往那家人恭贺,这一次陈晃升任旅正,这名号大家都是似懂非懂,可手下实力的膨胀就告诉大家这个擢升到底是什么程度,按说在徐州城内的陈家应该门庭若市,道贺送礼的人应该踏破了门槛,可实际上去得人很少,上门的人也被告知,老太爷去何家庄了,暂时不见客。

  陈晃马上要带队北上,父子马上就要分离,当爹的要过去看看这不奇怪,不过谁也没想到陈武唉声叹气了一路,见到陈晃之后,眼泪都流了下来,原本颇为粗豪畅快的陈武抓着陈晃的手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儿啊,咱们不跟着赵家走了,咱们去江南过太平日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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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5章 授旗校阅

  “爹,我去山东不是去造反的,你不用这么担惊受怕。”陈晃颇为无奈的回答了句,这话让他的父亲陈武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向下流,老人哽咽着说道:“大晃,你们这么一队去了山东,你说你不造反其他人会信吗?大晃,我从前不敢说透,可现在真是怕了,这条路走不好那就是死路,爹年纪大了,你和你弟弟还年轻,到时候真就”

  陈晃看着自己父亲泪流满面,沉默了会开口说道:“爹,只要我们不挑明了,官军也得捏着鼻子认下,现在不是我们不想大打,是朝廷和官府不敢大打。”

  说完这句,陈晃顿了顿又是说道:“爹,且不说这条路儿子们走得很好,现在我们家回不了头了,你以为我们现在这么一走就能脱身,真要到了那最后一步,赵家出了事,咱们陈家也跑不了,父亲你在衙门里做了这么久,难道想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你们几个结义兄弟,恐怕谁也跑不了”陈武愣怔了下,然后苦涩无比的开口说道,说着说着,又是用手捂住脸,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了口气:“你和二宏要真出什么事,我怎么去见你爷爷,怎么和你娘去说。”

  “祖父早就说过,这世道就是手里刀最靠得住”陈晃闷闷的说了句。

  父子之间的对话很简短,陈武甚至没有在陈晃家吃饭,他从陈晃的住处出来,就直接去找赵进的父亲赵振堂,去人过去才被告知,赵振堂自己回徐州城了,听到这个消息,陈武才有些恍然大悟,索性直接赶回徐州城,外面人都知道,陈家老太爷和赵家老太爷一起喝了顿酒,都是酩酊大醉,大家也理解,两位老太爷都是高兴。

  至于这外人所想和自家人担心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除了赵字营的用意之外,大家都觉得赵进这个安排不妥,以赵字营目前各团各队的实力,陈晃这第一旅未免太大了,尾大不掉,内部失衡,这可都是大忌,难道赵进因为拿下了兖州府而得意忘形了,居然做出这样的安排,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团练辎重大队并不是陈晃直辖,非战时,这两个大队是归贸易厅济宁分堂管辖。

  更多人都是沉住气,或者说屏气凝神等着赵字营下一步的安排,大家都觉得以赵进为人做事的周密,不会胡乱安排,肯定有后续的,到时候看到全局,大家再下判断不迟。

  在这段时间内,马队、巡丁和义勇以及各路探子在明暗两路都是活动的极为平凡,商贸和居住的区域看着都很正常,可凡是牵扯到赵字营各家丁团队的营盘以及工场仓库之类的地方,一概设卡严查,无关人等严禁靠近,而且现在赵进几天才回一次何家庄,大家根本搞不清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猜都没得猜了。

  距离何家庄三十里外的庄园内举行了一场授旗的仪式,这仪式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在新组建的第一旅开拔之前,都在这个庄园内集合,新任团正、团副、连正、连副等等,和自己将要管理的家丁们接触,然后领取装备,在这里进行操练,开始最初的磨合。

  等赵进带人来到之前,第一旅已经装备完毕,整装待发,赵进来到的时候,陈晃已经带着第一旅的家丁们列队等候。

  四个团加上马队和炮连,分为四大二小的方阵排列在庄园中,每个人都是全副披挂,铁甲兵器都是尽可能的擦亮,每个人都收拾自己的仪表,做到整齐于净,赵字营在一开始就对姿容要求的很严格,家丁们不理解,外面人甚至还有笑话,说这是打仗见血的,何苦收拾的和娘们一样,但现在,从家丁到团练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每个人都觉得军姿军容整齐于净,做事作战也都觉得浑身有劲,哪怕走在街上也都显得体面,文贵武贱,大家瞧不起兵卒,可却都觉得家丁光荣。

  现在已经是秋季,是徐州最舒服凉爽的季节,天气晴朗,阳光照射在铠甲兵器上,反射出明亮的光芒,每个人都是挺胸抬头的立正,等待着赵进的到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光荣,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家丁们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都觉得和同伴们是一个整体,十人百人千人融为一体,好似巨人每个人在这个时候想得都不多,他们知道自己是家丁,他们不知道将来要去于什么,尽管每个人都能隐约猜到些什么,可大家都不愿意去想,但只要有人领着他们去做,大家都会毫不迟疑的跟上去。

  “进爷来了”有人吆喝了声,从团正到最基层的队副,都是检查自己部下的家丁,看看姿容和队列上有什么疏漏,然后低声督促,让大家拿出最好的风貌来,每个人下意识的把腰杆挺得笔直,又都是向前面的木台看过去,大家都知道,进爷要站在那上面校阅大伙。

  马蹄踏地,铠甲碰撞,先进入场中的亲卫家丁,他们在各个队列中间列定,在火铳和火炮阵列那边的人格外多,甚至还有人下马检查火铳和火炮,对这个大家倒是不奇怪,在队列空隙的那些人就是为了传话用的,而火器那边的检查,这都是应有之义。

  “进爷虎威,赵字营万胜”有人先喊了起来,大家知道赵进到了,呐喊声浪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大喊呼喝,做了家丁,家人和自己才有了温饱体面,做了家丁,自己才能护住徐州这一方水土,这样的自豪和成就是无与伦比的。

  赵进在王兆靖、吉香和刘勇以及亲卫们的簇拥下,骑马来到了木台边上,在那边下马走上木台,而陈晃浑身披甲,挂着长刀,正肃立在第一旅第一团的前面,等赵进走上木台之后,陈晃举起左臂平胸致意,他这一动作,第一旅各团各连整齐的跟着照做,铠甲碰撞,整个庄园校场上哄然作响,随即彻底安静。

  站在木台上的赵进眯了眯眼睛,因为台下的铠甲和兵器反射光芒有些刺眼,长矛如林,杀气冲天,这是赵进的第一印象,如果是官军大队,这场中不知道能看到多少招展的旗帜,可在赵字营中只有团旗,满场只能看到几面旗帜,其余的都是森然朝天、整齐排列的长矛。

  “赵字营的家丁绝不会放松懈怠,赵字营的家丁会百战百胜,你们最开始是第一队,后来是第一团,现在是第一旅,这第一的名份,你们要牢牢把握,时时刻刻都要做到第一”赵进扬声说道,他每说一句,亲兵们就次第大声复述,让下面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等这番话说完,下面各团各队稍一安静,山呼海啸的欢呼又是重新响起,家丁们都被赵进说得热血沸腾,等这山呼海啸一过,赵进抬起了手臂,下面立刻变得安静。

  赵进看了眼站姿标准的陈晃,大声吼道:“第一旅旅正陈晃上前来,授你战旗”

  今日这校阅的流程提前有过计划和演练,普通家丁不知道,连正及以上的头领们都是清楚,陈晃也是心里有数,大踏步的走上木台。

  在赵进身后,已经有五面大旗在飘扬,赵进接过最高最大的一面,迎风一抖,下面肃立的家丁们都看到了这旗帜上的图样,原来单色组合的红边黑底变了个样式,旗帜的中央有老虎的图形。

  这老虎却不是寻常图画上的模样,也不是大明官府官军常用的那个样式,而是楚汉的形态,徐州本就是项羽、刘邦发家的地方,这边汉墓当真不少,流通在市面上的楚汉文物不是那么稀罕,这旗帜上的老虎就是汉代的图样,古朴庄重,又带着肃杀森然之气。

  图样是相对抽象的虎形,通体纯黑,下面则是赤红的底色,在那虎形左侧有竖排的黑色文字,上面写着“赵字营第一旅”。

  “这是你们第一旅的战旗,你们第一旅会高举这面战旗,百战百胜”赵进开口说道,双手将那大旗递给了陈晃这面大旗旗杆粗长,旗帜宽大,被风一吹招展要懂,但拿着也很费力,多亏赵进和陈晃的力量足够,陈晃双手接过战旗,对赵进郑重点了点头,王兆靖和刘勇神情肃穆,而吉香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艳羡表情。

  “大晃,徐州的北面先交给你了,替我守好,也要保重”

  “放心”

  简短对答,陈晃转过身去,按照预先的安排,陈晃应该拿着大旗走下木台,然后将旗帜交给掌旗官,接下来是其他四个团的团旗授予。

  没想到陈晃却没有照着预演来做,只是转身单手立起大旗,冲着下面大喊说道:“是进爷让咱们吃饱,是进爷让咱们穿暖,是进爷让咱们全家过上好日子,是进爷让咱们有了体面”

  刚说出第一句的时候,下面传递喊话的家丁还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陈晃每说一句,他们就跟着喊一句,而且越喊越大声,发自内心的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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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6章 陈昇的呼喊

  站在木台下的家丁方队开始骚动,可在这列队接受校阅的时候,乱动乱喊都是违犯纪律,就这么不知所措一会之后,有人找到了法子,家丁们开始用自己的长矛顿地,几千根长矛不断的敲击地面,轰然作响,而火铳家丁则是用支撑火铳的木叉和火铳碰撞。

  手持斧枪的头目们没有人去约束,他们先是看向木台,发现没有人阻止之后,他们也开始用手中的长柄斧枪敲击地面。

  陈晃左手擎旗,右手高举,中气十足的大吼说道:“吃进爷的饭,穿进爷的衣,拿进爷的饷,咱们只听进爷的话,只忠心进爷,为进爷拼命”

  站在陈晃身后的赵进先是纳闷,随即脸上露出苦笑,王兆靖脸上露出不妥的神情,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刘勇伸手拦住,吉香则是全神贯注的听着,随陈晃所说的话低声念叨,脸上有激动的神情。

  这些话都是实话,在场的每一名家丁都时常念叨,可就是这样的实话才能煽动人心,在这样的气氛下,每个人都觉得整个人好像炸开一般,可在这个时候,每个人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就在这时候,刘勇却向前走了几步,高声喊道:“愿为进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下面的家丁们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口子,随着传话的家丁吼叫,跟着齐声喊道:“愿为进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进爷虎威,赵字营万胜”刘勇又是振臂大喊,下面又是山呼海啸的回应。

  赵进摇头苦笑,却迈步向前走去,等走到陈晃和刘勇之前的时候,脸上已经收了笑容,陈晃和刘勇自动分列两边,后退了步。

  “我不会辜负诸位,诸位随我向前”赵进朗声说道。

  在赵进开口之后,木台下的各个方队立刻安静下来,听着队列间隙的亲卫们传递赵进的两句话。

  这两句话说出,场面开始很安静,不知道谁先喊出来,其他人又是大声呼喊,场面的气氛好似沸腾。

  赵进不断的挥手致意,看着赵进的动作,下面的家丁们更加狂热的回应,在这一刻,家丁们都是想到,眼前这个人给他们温饱和体面,带着他们取得一场场胜利,让所有人对他们低头,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些事,这些胜利,平时都觉得如此平常,如此理所当然,可在这一刻,大家都是意识到,都是这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给他们的,带着他们取得的。

  沸腾的气氛持续一会,终于慢慢冷静,陈晃举着旗就要走下木台,赵进在身后低声说道:“大晃,这么急做什么“早晚都要人来说这个,不如我来说”陈晃开口说道,他没有回头,径直下了木台。

  赵进摇摇头,后退两步,此时王兆靖脸上浮现微笑,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呼喊的韵脚太乱,终究不如进爷万岁这个简单响亮。”

  “你们这是约好的吗?”赵进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过去,王兆靖笑着摇头。

  接下来授予的是第二团的团旗,第一团的团旗则是提前交给了陈晃,因为他还兼任着第一团的团正。

  团旗的图案比旅旗要简单很多,就是传统的黑底红边,上面写着大大的赵字,在赵字左侧竖排黑字写明赵字营第一旅某团。

  在官军里,旗帜极为重要,分别各个营头,代表着战场上不同命令,甚至还有示威伪装的作用,所以旗帜众多,可在赵字营内,旗帜仅仅是个指挥的符号,因为队列严谨,所以各团各队不需要用旗帜来分别,本就已经站好,发号施令主要是通过鼓声和唢呐声来传递,旗帜相对次要。

  第二团的团正上台来领取团旗,陈旱在前面鼓动过了,后面的人也不好做出太出格的举动,都是严守规矩,不敢有什么错漏。

  上台来领取第二团团旗的团正是庄刘,在这次的扩编改制明确之前,很多人都以为四个大队的大队正会被提拔为团正,却没想到第一旅四个团除第一团团正本就是陈晃兼任之外,第一团团副和其他三个团的团正团副都是由三个团和亲卫队的老资格连正们担任,这个虽然让人惊讶,却没有惊讶到那里去。

  那些老资格连正本就和鲁大、李五、张虎斌等人差不多资历,唯一的例外也就是那个李和而已。

  第二团的团正就是庄刘,他被提拔到这个位置,大家没有任何的惊讶,身为亲卫队第一连的连正,庄刘的资格足够了。

  “愿为进爷效死,至死忠心不变。”结果第二团团旗的时候,庄刘肃然对赵进说道。

  赵进笑着点点头,开口勉励说道:“好好做,不要辜负了这面旗帜,也不要辜负了咱们徐州。”

  庄刘肃然立正答应,赵进没有和他说太多,又是向着第三团和第四团的团正走去授旗,然后还要勉励下一同走上木台的三位团副,庄刘压着激动的心情,举着第二团的团旗走下木台,在走下台阶的时候他看了看第二团,也看到了其他几个团。

  就这么随便的扫视几眼,庄刘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这些都是兴龙社的成员,外人看不出什么,但庄刘却知道,这次组建第一旅,包括第一团在内,团正、团副、连正、连副许多都是兴龙社的成员,虽然这些兴龙社的成员的确有功劳,平时训练亲近,严守操典制度,战时指挥得当,奋勇争先,可这次的提拔升级,兴龙社成员明显被优先选择了。

  “这是进爷对咱们的信任,咱们千万不能辜负进爷”大家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都是互相勉励。

  在知道这些之后,庄刘的心中一直是心潮澎湃,他想得很多,也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做事,一定要确保自己手下的部众绝对忠于赵进,庄刘还隐约想到了一件事,除了自己的部众,也要确保其他营头绝对忠于赵进,不过这个思路下,他没敢太深入的去想,可看到下面那些兴龙社的成员,庄刘又是觉得,应该多把忠心赵进的家丁经营吸收进兴龙社。

  授旗仪式之后,赵进骑马检阅了第一旅各团各队,他穿着精工打造的铠甲,骑着优选的骏马,奔驰在队列之间,又是激起了一阵阵狂热的欢呼,再接下来,赵进当众宣布了几件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家丁们的犒赏。

  在赵字营内立下功劳的家丁,军功犒赏自然不必说,得到了不高的赏金,和一块实实在在的田地,这土地不需要缴纳税赋,有人代为耕种,若从家丁位置上退下来,土地依旧免除赋税,但要由自己耕种,这块田地会随着功劳和资历的增加而增加,除了立功的家丁,在赵字营内呆到一定年限,参加过历次战斗的家丁也得到了一份土地,这份土地只需要象征性的缴纳两成赋税,归家人耕种,如果在赵字营内呆的时间更久些,那么就可以免税,田地也可以和有功劳的家丁一样,有人代为耕种,直到最后成为自家的产业。

  团正、团副、连正、连副、队正、队副这些头目和从前的规矩一样,他们也被授予免税的田地,并且会随着他们职位、功劳和资历的增加而增加,这个一宣布,家丁们已经完全死心塌地了,给进爷拼命,不光能吃饱穿暖,家人体面,还能积攒下一份家业,免税的田地,那岂不是和那些有功名的秀才举人老爷们一样了。

  有田地的兴奋不已,没有田地的于劲十足,因为赵进宣布的这些并不苛刻,只要你用心努力就一定能够做到,至于说进爷会不会守约重诺,这个没有人担心,进爷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而且这些年东征西讨打下来的田地有多少,不是已经分下去一批了吗?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第一旅进入山东境内的时候,尽管各个团还没有就位,可山东兖州府的局面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不管赵字营拿出这样大的力量是什么用意,可在山东兖州府没有人能抗衡这样的力量,稍微眼界宽一点的人更知道,莫说是兖州府,整个山东怕是要竭尽全力才能相抗。

  在这样的实力面前,谁还敢乱动,那些小心思谁还敢放到台面上来,眼下大家能做的都是竭力配合和讨好赵字营,看看能不能在徐州和赵字营的规则下得到什么好处,而不是不自量力的动什么心机,

  第一旅开始落位,各处田庄因为骚乱和逃散短少的人力缺口也渐渐被补上,那些逃亡到各处被收容隐藏起来的庄丁都被送了回来,在各处士绅豪强默许下活动的那些教门徒众也都被抓出来,都被补充到赵字营的田庄之中。

  “这一个旅的数目拿出来惊人骇目,可我们是分散在兖州府各个庄园,不在城池边上,距离官道也不近,不在要害要冲,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注意到,四千余人对于整个山东来说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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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7章 新奇

  说法是这个说法,只看大家能不能含糊过去了,组建第一旅并不低调,但在山东的安排还算给各方留了余地,不过这个余地也是要看大家知趣不知趣了。

  第一旅组建出发之后,第二道扩编改制的命令也是传出,亲卫队扩编为亲卫旅,不过这个旅和第一旅的规模不一样,亲卫旅有两个团,吉香为亲卫旅旅正,兼任亲卫旅第一团的团正,张虎斌亲卫旅第二团的团正,兼任亲卫旅的旅副,这两个团都是一千长矛家丁,四百火铳家丁,全员披甲装备,张虎斌的第四大队和鲁大的第一大队打散重编后进行扩编,然后驻地由黄河北岸的境山移到黄河南岸的何家庄,亲卫旅第一团仍在何家庄附近,而第二团则是在何家庄北和黄河之间的位置上屯驻。

  关于亲卫旅的组建和架构,很多人都能看懂,同时大家也惊叹张虎斌的跃升,居然飞快的就成旅副了,尽管本职是团正,可真不愧他“新人第一”的评价,对于亲卫旅的架构,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第一旅是陈旱在外,他是总辖各团,这架构自然要让他便宜行事,而亲卫旅就在赵进身边,拱卫徐州的核心,这就不能让一人掌握太多的力量,没有人说这个是赵进猜忌吉香,反倒私下里评价,赵进真是记挂身边兄弟。

  旅正兼任第一团团正,第二团团正兼任旅副,两个人的家丁团力量相等,地位差距也不大,自然也就避免了一人把持亲卫旅,而这两个团都是比照第一旅第一团的编制,这亲卫旅的人数虽然没有第一旅多,可战力却毫不逊色,这也是平衡的一种。

  原来隶属于亲卫队的马队被单独拿出,成立骑马家丁团,团正由赵进兼任,设三名团副陶贵、许勇、巴音,三名团副兼任大队正,每个骑马家丁大队共有三个连,合计九百四十余骑,成立火器大队,赵进兼任大队正,大队副由孟志奇担任,下设六个火炮连队,和用来护卫火炮的三个火铳连队和三个长矛连队。

  鲁大的第一大队扩编为丰沛团,鲁大为团正,共有十个连的长矛家丁,和两个连的火铳家丁,李五的第二大队为宿州团,李五为团正,共有八个连的长矛家丁和两个连的火铳家丁,李和的第三大队为邳州团,李和为团正,编制与宿州团相等。

  扩编的各个团驻地也有变化,丰沛团驻扎在境山徐家附近,宿州团驻扎在徐州和凤阳府边境,而李和的第三大队则是从驻扎在徐州和邳州边界之间,虽然这三处都由大队升为团,可自主性却被削弱,现在他们都归赵进这边直辖,这个安排做出,原来替赵进操心尾大不掉,架构失衡的众人才明白过来。

  从目前已知的扩编来看,赵进把徐州这边的力量进一步加强了,手里有差不多七个团的实力,从装备上看,比第一旅的优势更大,众人杞人忧天的替赵字营操心这些莫须有的内部制衡,再通观全局的话,就会发现一件事,如果把兖州府和徐州看成一体的话,赵字营在这里布置了过万的家丁,而在这片区域的周围,只有北直隶那边才有足够的兵马能够抗衡,这赵字营到底想做什么?是要守?还是要攻?

  有一支力量不太引人注意,在赵进身边有两个连的家丁,这些家丁并不在各旅各团的编制上,也并不都是年轻人,装备则是精良,甚至显得太多,不过这些事只有赵字营内部的人才能知道,孙大林是其中一个连的连正,赵完则是另外一个的连正,这两个连队是赵进私人的护卫武力。

  在这个编制出来之后,农垦厅、贸易厅、匠造厅这几个名目也开始正式对外,农垦厅厅正曹如惠,管辖赵字营势力范围内的各处田庄,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这农垦厅居然还兼管着各处田庄内的团练,大家事先都以为,这些团练都归各处的旅正和团正调配,农垦厅下面分区,徐州这边自然是徐州区,宿州区、归德区、邳州那边连同骆马湖东岸的统称为淮安北区,山东那边则是兖州区,各个区设有区正,区正下面则是各处田庄,这区正和下面的庄头一样,身边也有各类专才和办差的随员。

  相比于农垦厅很多新创的名号,贸易厅这个更像是几家从属于赵字营的商行变了名号,云山行、孙家商行是贸易厅的主体,对外名目或有不同,可各家店铺都统归贸易厅来管理,厅正是周学智,下面的各家分店和铺面等等掌柜管事账房之类的名目都不变,除了云山行和孙家商行之外,还有几处自成一体的机构,清江大市,徐州集市和盐市还有济宁那边即将开设的市场都有自己的小局面。

  农垦厅和贸易厅在成立之后,并不是彻底分开,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比如说先前各处的云山分店,都按照城内城外划分,城外的都是归农垦厅,城内的继续归贸易厅,从前各处田庄为了方便,在骆马湖隅头镇,在徐州城这边,建立的各处商栈和仓库也都归贸易厅所有。

  此外,农垦厅厅正在徐州,贸易厅厅正则是在清江浦,另外在何家庄内,两个厅各有十几名账房相邻办公,他们就是处理赵字营控制各处传来的核算交换买卖,特别是贸易厅和农垦厅之间的,彼此核算结账。

  凡是和赵字营沾边的各色人等,都对这农垦厅和贸易厅盯得很紧,不是每个人都能去参与舞刀弄枪的生死勾当,可这农垦贸易,吃饭发财的事情却是和大家人人相关,每个厅厅正以下,不管是在厅正区正身边办事的人等,还是下面庄头掌柜这些,一下子有了太多太多的位置,有位置就有报酬就有地位和体面,在这个位置上就等于和赵字营荣辱一体,生死与共,再也不能分离。

  两处厅正以下,担任各个位置的,有徐州邳州出身的,也有流民田庄出身的,甚至流民田庄出身的人还稍多,毕竟他们经验更多,这类人往往都是围困徐州时候被俘虏,或者在那之后一年间被收容的,已经成为赵字营的核心骨于,不过在徐州邳州人众有个蔑视的称呼,唤作“老流民”,说归说,观察到这些的人都意识到,赵字营彻底掌握了这批流民,已经化为了自己的力量,而且还会照此消化山东那边的流民。

  相比于农垦厅和贸易厅的成立和各个位置的人选,匠造厅的成立就不那么被人关注了,在大家想来,这匠造厅无非是进爷给小舅子的一个位置,总不能自家荣华富贵,生发的这么厉害,反倒冷落了自家亲戚,看着这匠造厅里都是发财的营生,什么铁器工场,什么酒坊,甚至还有船厂,最近还早弄什么纺纱织棉的作坊,这些东西做出来就能卖钱,这中间稍微漏一点,还不知道能赚多少。

  虽说这有门手艺可以傍身养家,可大伙不觉得这工匠比佃户什么的高贵多少,再好也是个卖手艺卖力气的,想要孩子体面,要不就去学文做事,要不就去练武立功,学手艺只有没出路了才会选。

  这洋务厅和本地没什么关系,金库总管的说法只有很少人知道,为求万全,这个也不会张扬出去,大家也就不怎么关心,至于王兆靖那个总管位置,大家更不觉得如何奇怪,王兆靖他们几个彼此选择很是郑重,可在外人看来,这王兆靖本来不就是总管的位置吗?眼下太平世道,又没有人造反,总不好直接叫军师或者宰相什么的。

  以上各种都是名目和管辖范围内的变化,大都是换了层皮或者加了点东西,原来就有人在做,熟悉赵字营的人都不觉得如何新鲜,引起大家好奇的是巡丁团的设置,巡丁团的层级要比家丁团复杂些,一个巡丁团之下分大队、中队和小队,又有骑马巡丁,舟船巡丁,盐务巡丁种种说法。

  一个小队二十人,中队六十人,大队则是二百四十人,八个或十二个大队组成巡丁团,巡丁团是巡丁的最大编制,设巡丁总团正统辖所有巡丁,巡丁总团正由赵进担任。

  巡丁在城内城外各处要点设巡丁所,巡丁局,负责所在地的治安、捕盗、维持市容,执行贸易和农垦两个厅的事务,收集驻地的消息,等等等等,总的来说,是将从前官府的吏目、捕快、差役,以及地方士绅和百姓所做的公共事务全部收归到巡丁的职司中来。

  大明是官府与士绅共治,有编制的官吏和差役数量很少,而那些不在编的白役帮闲之类大都是捞钱的帮凶,很多公共事务,甚至很多本该是官府来做的事务,都被地方士绅们接过去,倒不是说如何热心,可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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